第三章 一则轶闻
大会的参加者们去讨论这个同他们以往所应做的事情完全不同的事情吧。我们最好还是回过头来密切关注《每日电讯报》上刊登的这则轶闻所说的这笔财富的具体情况的。
从十月二十九日晚上起,这则轶闻被英国各家报纸全文转载,开始传遍联合王国的全国各地。它特别地刊登在小报《航运新闻》第二版的显著位置上,这份报纸于十一月一日由一艘运煤的三桅帆船“玛丽皇后号”带到了鹿特丹。
《荷兰回声报》的主编兼唯一的秘书用他那把勤快的剪刀立即把这条新闻剪了下来,译成和的母语。十一月二日,这则轶闻又乘上汽船传到了《不来梅文摘》,被一字不漏地换上了“新装”,印成了德文。我们有什么必要在此指出,条顿记者在译文前冠以“一笔数额惊人的遗产”之后,竟胆大妄为地采用卑劣手段愚弄轻信的读者,用括号注明“本报希赖顿特别报导”呢?
不管怎么说,反正这则轶闻被兼并了,变成了德文,传到了大报《北方日报》,在第三版第二栏上刊登出来,只是把标题给删去了,因为对于如此严肃的一份报纸,这标题太江湖味儿了。
经过这一连串的译过去转载过来之后,这则轶闻终于在十一月三日晚上,由一名胖胖的撒克逊仆人用他那肥厚的双手,送到了那拿大学教授舒尔茨的书房、客厅兼餐厅的房间里。
这位身份如此高贵的人物,乍一看,并无任何特别之处。此人四十五、六岁,身体挺魁梧,两肩宽宽,说明他身强体壮。他已秃顶,脑后及两鬓尚留着一点点无光泽的淡金黄色头发。他的眼睛是蓝色的,是那种很不清爽的蓝颜色,从不流露他的真实思想。他两眼无神,但当你被他的那两只眼睛盯着的时候,总感到极不自在。舒尔茨教授长着一张阔嘴,里面有两排可怕的大牙,落入他嘴里的东西是从来也跑不掉的,但是盖着牙齿的两片嘴唇却是薄薄的,其主要功能想必是用来夸夸其谈的。整个长相给人一种敬而远之的架势,舒尔茨教授对此却自鸣得意。
听见什么人进来,他抬眼向壁炉方向望去,看看上面的那只十分精美的巴尔伯迪安产的挂钟上的时间。这只非常漂亮的挂钟放在周围的那些粗糙不堪的家具中间,显得不伦不类。舒尔茨声色俱厉地喝道:
“都六点五十五分了!我的邮件最后一次应是六点三十分送到。您今天晚送来二十五分钟。以后再遇上一次六点三十分没把邮件给我送上来,您八点钟就走人。”
“先生,”仆人在退下之前问道,“现在要不要用饭?”
“现在是六点四十五分,我七点吃饭!您来我这里已经三个星期了,这您早就知道的!请您记住,我从不改变规定的时间,也从不重复吩咐过的话。”
教授把报纸放在书桌边上,开始写一篇论文,是两天后要刊登在《生理学年刊》上的。他随意地信手写上了这几个题目:
为什么所有的法国人全都不同程序地患有遗传性退化症?
当教授在继续写他的论文时,他的晚餐就已经小心翼翼地放在壁炉旁的一张独脚小圆桌上了。晚餐是一大盘白菜香肠和一大杯啤酒。教授放下了笔来吃饭。你简直想象不到一个如此严肃的人,竟然吃得是那样地津津有味。然后,他按铃叫仆人送上咖啡来,再点燃一只大号瓷烟斗,复又写了起来。
当他在最后一页上签好自己的名字时,已经将近午夜了。他立即回到卧室,准备好好睡上一大觉。他躺到了床上才撕开一摞报纸的封口,睡前开始看起报来。正当他瞌睡上来的时候,突然间,一个外国人的名字吸引住了他,那个叫“朗杰沃尔”的外国人的名字出现在一则事关一笔巨额遗产的轶闻里。但是,他绞尽脑汁,可怎么也想不起来这人是何许人也。白白地想了几分钟之后,他扔下报纸,吹灭蜡烛,很快便鼾声大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