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心静气地从事她的例行公事。她的耳朵有点背,听不见箱子里传出的隆隆声。同样的,那个金属反光镜的浅蓝色的幽光是如此微弱,以致始终没有被她那涣散的目光所觉察。然而有一个怪现象却必然地引起了她的注意。当她走过那个金属反光镜前面的时候,一股不可抗拒的推力竟使她跌倒在那个方块上。到晚上,脱衣服的时候,她大吃一惊,发现有腰上泛起一片青紫,她觉得真离奇,因为她是跌倒在左边的。可是,机不再来,她已无缘重返那个反光镜的轴心之中,那种现象再也不会重新出现了。所以,她也就不会思索她的这场横祸和那只为她大胆的手所激动过的箱子有什么关系,她以为是自己失足跌倒,再也不想别的。
蒂波太太怀着深深的责任感打扫完毕,便把箱子放回原处。说句公道话,她甚至是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把它准确无误地安放在她原先发现它的地方。要是她只做到差不多,那应当予以原谅,她可绝不是处心积虑地把那个尘埃纷扬的小圆柱体对着和原先略微不同的方向的。
在后几天,蒂波寡妇进行了同样的操作,因为,只要她的习惯合乎道德而且令人赞叹,干吗要去改变它呢?
然而,必须承认,习惯成自然,在她的心目中,那个发黑的箱子渐渐失去了它的重要性。并且,必须承认,她天天在打扫之后将箱子放回原处时,其小心翼翼的程度也渐渐降低。不容置疑,她总少不了把这只箱子拖回窗前,因为西达尔先生认为把它放在那儿好。但是这个金属反光镜时而朝这儿,时而朝那儿,张开它的小孔,而且方向越来越多样化。有一天,它将那尘埃纷扬的圆柱体朝稍稍偏左的方向伸出去,改天又稍稍偏右。蒂波寡妇觉得其中并没有多少鬼名堂,而且更不会料到她那位异想天开的合伙人所加于J·B·K·洛文赛的不堪忍受的苦恼。甚至有一次,由于不当心,她在其支轴上转了转,只见它笔直地迎着天花板微微张开,她也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便之处。当西达尔先生七月十日下午回到家时,他发现他的机器就是这样朝着天顶的。
他在海上度过了一些日子,惬意之极。要不是十二天后,心血来潮,想换换内衣,他也许还会多盘桓一些时候。在这种念头的驱使下,他只好去翻他的包裹。这下他可怔住了,包裹里竟发现二十七个大口瓶。于是泽费兰·西达尔瞠目结舌,不知这二十七个大口瓶到这儿来干啥?然而,回忆的链条不久就重新互相联结起来,他记起了有关电池的计划,一个如此迷人而又遗忘得如此干干净净的计划。
他狠狠地用拳头把自己捶了几下以示惩罚。然后,就赶忙把那二十七个大口瓶重新包好,于是就让他的朋友玛赛尔·勒鲁在海上扎根,而自己急忙跳上火车,径直将它们送到了巴黎。
在旅途中,泽费兰·西达尔大有可能忘了他赶回来的十万火急的原因,这是不足为奇的。当他踏上圣拉萨尔码头的时候,碰上一件小事,才使他重新记了起来。
他本来是异常细心的将二十七个大口瓶重新包好的,在踏上码头时,那包裹竟突然爆裂,瓶子里的东西全部都倒在柏油马路上,砸得粉碎,同时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响声。两百个人都转过头来,还以为是无政府主义者的谋杀呢。可他们只见泽费兰·西达尔目瞪口呆地望着这场横祸出神。
至少这场灾祸有个好处,就是使那些突然破裂的大口瓶的主人想起了他巴黎之行的目的。在回到家之前,先到卖化学产品的店里去了一趟,在那儿买了二十七个崭新的大口瓶,而后又到了木匠家,他在那儿定做的架子已经白白地等了他十天了。他背着这些大包小包,内心颤动着一种跃跃欲试的愿望,匆匆忙忙地打开他的房门。然而,他一看到机器上的反光镜朝天半开着,不觉钉在房门口。
顿时往事如潮,滚滚而来。泽费兰·西达尔心里乱糟糟的,以致双手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