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我把心中的难题全倒给你吧。”
“还有什么难题?尽管讲,咱俩一块儿商量。”
“如果隐形飞球的主人真是外星人,如果我们真的面临一场对外星人的战争,那么,中国和世界的政治机构恐怕都得来一个大变革。像我们这样的老朽应该退位了——我们只有与人类敌人作战的经验,哪里懂得与外星人作战?我想最好把年轻人尽快推到决策位置上,年轻人可塑性强,头脑灵活,能更快适应这种人类史上从没出现过的新型战争。”
前主席的反应很敏锐,一下子明白了何这番话的潜台词,“比如——姜元善?”
“是的。他确实是个好苗子。视野广,思路清晰,智商高,专业精湛;不论是搞专业研究还是当领导,都已经有了足够的历练;品德也好,甚至可以说他有道德洁癖,有很强的历史使命感和民族使命感。更重要的是,对‘外星入侵’这种可能,他是最早、最有力的鼓吹者,还私下里提前做了不少工作,有足够的心理准备。我有个印象——可能他是在作这样的准备:当局势突变而老家伙们应变不力时,他就要挺身而出。”
主席在黑暗中绽出一波笑纹,“是吗?这个年轻人够狂的。”
“我给出这样高的评价,是不是我对他过于偏爱?但我是尽量客观地给出评价,他确实优点很多而没有明显的缺点。”何世杰顿了一会儿,“只是……”
两人都不说话了,凝视着沉沉的夜色。
过了一会儿,前主席说:“前几天去四川,我去探望了陈老。我知道你和陈老很熟,对吧?”
“当然。从我进入军工界,他就是我技术上的领路人,行政上的领导,道德上的楷模。他人品高洁,是知识分子的典范。我很敬重他。他今年应该是八十九岁吧。”
“对,已经过了八十八周岁,我去探望时,他的家人刚为他祝过米寿。”
“听说他得了老年痴呆症,是严重的脑萎缩引起的。我早就说去探望他,但他在四川宜宾老家养老,离北京太远,我一直没抽出时间。他的病情怎样?”
前主席摇摇头,“不好。不仅是智力退化,性格也全变了。你肯定了解他的为人,他这辈子什么时候惦记过金钱的事?可现在他念念不忘的就是钱。别的事全都记不住了,只记得每月发工资时让孙子领出现金,藏到他床头的一只小铁箱里。他儿子儿媳已经过世,孙子孙媳很孝顺,伺候床前端屎倒尿的。但他总怀疑孙辈偷他的钱,防他们甚于防贼,甚至对他们破口大骂。这次我去探望,他孙子对我倒了苦水,四十岁的男子汉,说到痛处竟号啕大哭。他说只能在主席面前倒倒苦水,别人面前是一字都不能提的,嫌丢人,也怕坏了老人一辈子的名声。”
何世杰听得欷歔不已。虽然人老糊涂是客观规律,但陈老这样的糊涂仍超出了一般人的理解范围。平素接触中陈老一直赤诚坦荡,没有丝毫的“恶”念,那么,这些“恶”念是从哪里生出来的?说句令人心酸的笑话吧:一辈子言语温婉的陈老是从哪儿学会了骂人?
他知道前主席一向慎言,今天讲这些有损陈老声誉的话肯定有深意,所以沉默着等下去。
前主席说:“看过陈老,我对你早年说过的一句话理解得更深了:人的本性中都有恶的东西,平时被道德和理智所约束,可能一直不外露。老年昏聩后,道德和理智的约束失效,恶的本性就会露头。但话又说回来,这说明即使本性中天然有恶,只要有道德和理智约束,它也不能成害。陈老的一生已经可以盖棺论定了,他一辈子的为人就是明证。”
何世杰在黑暗中点点头,“主席,我明白了。”
两人再次沉默,凝望着远处的黑暗。主席说:“严小晨是个好女人,本质良善,性格外柔内刚。有她守在小姜身边,必要时——我是说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