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如果我不懂恐龙的话，我想，世上就没有什么人懂了，”姚笙自豪地说道：“星际古生物学院，六九年博士班第一名，你的指导教授普列塞还和我共同发表过不少恐龙论文哪！你尽管试试，如果说得出道理，我就不罚你。先说你为什么要先逃？”

    “任务当时，原先的计划是在空中燃放高爆弹，惊吓恐龙群，让它们奔跑，对不对？”

    姚笙点点头。

    “三角龙的习性喜欢群奔，但是它们并不胆小，在密林中有可能会四散。当时我们都听见了它们的蹄声，指挥官却不下令逃命，难道要任它们踩扁你吗？”

    “还有，古生物学的研究，本来就是一种拼凑残缺拼图的学问。我们的虚拟环境中，恐龙的资讯都来自现有的古生物研究，但是，这样的资讯一定正确吗？如果面临的是真正的恐龙，而真恐龙的习性又出乎我们的意料之外，我问你，是人的命重要，还是保存恐龙，让人死于非命重要？”

    “是谁告诉你我们会见到真恐龙的？”姚笙勉强笑道：“怎么可能见到真恐龙呢？”

    狄孟魂朗声大笑。

    “别以为我们都是傻瓜，”他说道：“六个月前，‘时光英雄葛雷新’事件一结束，我就知道时光局的时光旅行研究工作一定会有重大突破。如果不是要再次组出恐龙世界的时光探险队伍，我们为什么要做这样的演习？”

    “那只是你个人的意见，”姚笙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全然是无稽之谈。”

    “就算是吧？”狄孟魂笑道：“还要再说下去？”

    姚笙点点头。

    “说说为什么要你的同伴杀霸王龙，还有你自己为什么要下这样的杀手？”

    “我们的研究报告常说，霸王龙的视觉不行，只能看见移动的物体，这其实只是古二十世纪电影‘侏罗纪公园’留下的错误想法。我在大学时代做过类似的研究，发现霸王龙的脑部视丘发展得相当完善，它的视力说不定和我们一样好。如果它看得清楚，我们却在它眼前伏着不动，那特战队员岂不就像是一大盘随手可得的烧烤大餐？”

    “杀掉霸王龙，也是一样的理由？”

    “我没有任何理由，我只知道，所有的演习都只是纸上谈兵，真正遇到状况的话，要有脑筋救得了你自己。”

    他将手掌伸入霸王龙投影模型，映照出晶亮的线条。

    “你也许懂恐龙，”狄孟魂最后一改嘻皮笑脸的神情，庄重地说道：“但是你懂的只是纸上的恐龙、办公室桌上的恐龙，而我们这些人是要拿命去拚的。理论永远只是虚妄，唯有看到实际的东西，才是谁也夺不走的经验。”

    姚笙侧着头沉思，玩味他所说的每一句话，回过神来想再说些什么，却看见狄孟魂已经翩然离去，只来得及看见咨询室大门“唰”的一声关上。

    姚笙又出神了一会，按下另一个掣钮，那只霸王龙的投影模型开始灵动起来，只是，不知为什么，姚笙已经开始觉得它的动作有太多的破绽在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