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天
逐流,看命运将自己推向何处的浪尖。
他独自射了一会儿箭,双臂微酸,歇下来用绢巾拭汗。紫府深处传来丝竹管弦之声,长生合了拍子敲打弓箭,惬意地露出了笑。巷子外尘嚣渐起,有不寻常的马蹄声掠过街道,远处鼎沸人声如风呼啸。他抬头看天色,早过了酉时,疑惑地向外望了望。
萤火肃然从天一坞走来,脸上凝了忧色,长生问:“出事了?”
“孤稚院走水。”
“右春坊那个?糟糕!有受伤的么?”长生顿足,那是离紫府最近的一家,平素少不得施物捐钱,想到那些可怜的孩子雪上加霜,大为不忍。
“附近几家医馆已在救人。照浪着人送信,叫先生去看看。”
“少爷不肯去?”见到萤火独自一人,长生微觉不对。
“他说玉观楼有的是高手,不必他多此一举,要拉我听曲子。少夫人着我送些钱粮过去,周济获救的妇孺。”
长生盯了一地落花,犯难地想了想,道:“少爷近来意兴阑珊,他不想理会那些易容师,我们乐得清闲。可是右春坊就在左近,邻里间不帮忙说不过去,要不……我再去说说。”
萤火沉吟道:“先生脸色难看,你今日不必去碰钉子,和我去孤稚院再说。”
长生一想也是,和萤火收拾了东西,雇脚夫挑去孤稚院。隔了一条巷子,望见浓烟滚滚,萤火停下脚步,对长生道:“烟火未消,你多看少动,别陷进火场。”长生难得见他如此郑重,应了一声,道:“不知伤亡如何,唉,急死人了。”
及两人近了,见火势被控制在一间大屋里,腾腾的火光在黑夜里诡异扭动,像被镇住的妖兽欲夺路逃窜。周围几间屋子本就破旧,此刻焦壁断垣,烧得面目全非。一群灰头土脸的官兵忙着汲水救火,街坊们则抢救没烧着的家什,幼童的哭泣声断续飘至。
长生左右打量,高声叫问:“哪儿有水盆?”萤火一把按住他的手,冷冷地道:“你是来送粮食的,不是来救火的。”长生甩开他,急切地道:“没看人手不够?”萤火再次箍紧他的手,厉声道:“你以为自己有三头六臂?”
长生一怔,无力地望着火苗翻滚。萤火取了干粮塞在他手中,“给那些孩子送去。”说完,径自穿身进入了火屋。长生阻拦不及,大叫道:“你……淋了水再去!”火舌一卷,萤火的身子没在了火里。
长生呆呆站着,干粮无声落地,耳边噼噼啪啪尽是屋舍倒塌之声。有人走来摇他的身子,拉了他避开两步,大声呵叱躲远些。长生抬手指了那间火屋,一个官兵走来,瞥见他脚下两袋食物,喜出望外地拿起分给众人。
火光一盛,扑面的炙热气流烘烤长生的脸颊,他气息一滞,弯腰咳了两声。萤火的身影从火里钻出,扶住他道:“看你弱不禁风,还是趁早回府歇着。”长生抓牢他的手,又是欣然又是难过,一张脸似哭似笑,“你……吓坏我了。”转头瞥见他另一臂膀里揽了个晕厥了的妇人,忙帮他搀扶住那人,摆在地上。
“她倒在里屋墙角下,被石板挡着,所幸未被烧着。”萤火挖去那妇人口鼻间的烟灰秽物,拍打她的后背,长生捏人中穴、掐太阳穴,折腾半晌,对方奄奄转醒。长生大喜,萤火已走开,舀了一瓢水来给她灌下。
三人背后轰然一声巨响,大屋的屋顶塌下一角,火光硝烟弥漫,官兵街坊惊声避开。长生道:“幸好你们出来了。”颤手接过水瓢。萤火不在意地道:“屋里没别人,塌了也好,看来火势不会烧过街。我们该回去了。”
长生回望几个在墙角哭泣的孩子,道:“要不要接他们回去……”萤火摇头道:“这是官家的事,孤稚院几十个孩子,我们照顾不来,明日再送东西看他们便是。”孩子们黯然地呆望火场,烟熏火燎弄得面目漆黑如鬼,长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