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综
清眸,回想内心如丝网缠绕的纠葛,点了点头,不胜唏嘘地望了台上道:“我是前车之鉴。先生如肯指点,在下知无不言。这一出好戏像一面宝镜,什么都照得清清楚楚,我算是想明白了,如果易容师没有与技能相匹的胸襟气魄,到头来反受才能所害,无法自拔。”
长生听得心惊,想起先前在玉观楼遇上的易容师,若有所悟。
此时优伶退去,商陆与两人把酒夜谈。月皎风清,灯烛映杯,薰风欲醉,侧侧却起身离去。
那一刻的转身,侧侧以为,只是明白了自己。
通宵夜谈令长生睡过了时辰,直到次日中午悠悠转醒。
听说紫颜被照浪带进宫去,长生大吃一惊,急急忙忙想换外出的衣袍。萤火道:“你未奉旨,怎能进得去?”长生顿足,依旧换上礼服,匆忙地道:“我去宫城外候着,有消息也好早回报。”萤火点头道:“夫人在屋子里焚香祈福,但愿今次无事。”
他这一说,长生越发心急,顾不上昨夜与商陆约了倾谈,穿上皮靴跨马而去。
宫城深处,太后独自召见紫颜,照浪在蓉寿宫外候旨。
一路往宫里去时,紫颜什么也不问,照浪反吊着心思,思忖太后的用意。两人无言地走了一半的路,照浪忽然想到,紫颜若无其事的姿态倒像是对这懿旨盼了很久。尽管紫颜终日波澜不惊,可刻意弄出长生那样的脸面,必定深怀用心。
“你不要做傻事。”照浪徐徐地将熙王爷的遭遇说了。当说到千姿是太后的外甥时,紫颜连眼皮也没有眨一下。照浪又气又恨,想摧折他的念头暗自又起,哪怕他故意惊诧捧场,也有几分人情味。
“我不图谋她家的江山帝位,谈不上做傻事。”紫颜淡淡地道,照浪为之气结,不想他又说道:“别忘了,熙王爷的事已了,你的命是我的。”
照浪冷哼一声,“有本事你只管拿去!”
此时英公公前来引路,紫颜朝照浪点了点头,往金殿里去了。
太后垂了珠帘,翠鬓琼裾闪烁在后,帘外放了红罗锦绣的垫子。紫颜依吩咐跪下行礼,嗅见水麝飘香。太后道:“先生请起。”
英公公还待再监视着,太后说道:“就这样吧,我有话问紫先生,你们都出去。”英公公应声,赶着诸宫女出房,伶俐地将人远远拦在宫门外。
紫颜神情淡漠,低头起身肃立,似乎他是金屋里一件摆设,任由暗尘深锁。
太后察觉出外间冷淡的空气,幽幽地道:“那一年,我不该错下杀令,先生……能不能原谅则个?”
“太后言重。”
太后默了良久,又唤他:“紫先生,你行走江湖多年,不晓得遇上过哪些稀奇古怪的人物?易容术听来甚是精妙,有何奇闻不妨说说。这宫里高墙重户,虽是满目琳琅琬琰,到底不如外头的大千世界,有无数奇事可说。”
“来易容的人多有隐衷,有些许怪诞也不出奇。太后想听什么?”紫颜仍是漠漠。
“寻常人想求玉颜秀骨的,必是多得很了,只不知有无面目全非的人?那样只怕不好救。”
“有。”
不想他一口应下,太后反而愣了,呼吸顿乱,急急地问道:“是什么样的人?”
“太后说了,面目全非的人。”
“噢……不错,你的易容术可救得了这样的人?”
“未能尽治,不过给一张俊俏的面皮却轻而易举。”
“那这个人……这个人被你救活了?”
“太后之言差矣,这些人不过是没一张世人能接纳的脸面,其余行止,与常人何异?谈不上救活,本就是好端端的大活人。”
太后许久没有接话,再开口时语音里似浸了泪水,别有一番酸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