荼蘼
神荼闻言冷笑,挂了一身雨水,抱臂道:“这紫先生架子好大,一天到晚打发你们做挡箭牌。难道他怕了我不成?我上门求教,他就该见我,哪有闭门谢客的道理。我不管,他就算病了残了,只要还能易容,就要和他比一比。”
侧侧又好气又好笑,“若不是长生不在,随便找个人就能把你这狂小子比下去。”
神荼傲然道:“忘了告诉你,你说的那个玉观楼我早就去过,里面的人本事不值一提,有个叫石火的,和我照面就输得一败涂地,连师门的信物也留给我了。”
不能任他无理取闹,侧侧此时竟想起了照浪,如果他在,哪怕易容术不及这孩子,也定能把他吓走。想到此,她心一横,缓缓从发髻里摸出一根针,悠悠地问:“你想清楚了,到底走不走?”
侧侧刺出绣针时,神荼如风掠出一丈开外冲入雨帘中,身手异常灵敏。侧侧稍一迟疑,这孩子窜到石狮子后躲起,扮了鬼脸道:“你这姐姐好凶!不和你玩啦,我走就是了。”说完当真转身离去。
侧侧疑他有诈,过了一支香辰光再去,雨停风歇,巷子空寂如睡,他果然去得远了。
第三日,侧侧未听到门外有喧哗,想那孩子终肯放手,一念也就忘了。没多久车马喧哗,侧侧疑心神荼捣鬼,立即带了萤火出门去看,不意来了熟悉的客人,竟是文绣坊的占秋。
久别重逢,侧侧喜出望外迎上去,牵了她的手。两人边走边寒暄,侧侧问她所来何事,占秋道:“宫中绣院命绮玉坊主进宫任职,文绣坊现下无首,奉前坊主令,请七师姐回去接管。”
自侧侧到了紫府,六师姐绮玉继任文绣坊坊主之位已逾两年。见到师门来人,侧侧蓦然惊觉她想念在绣坊和众人相聚的日子。金织玉绣的彩帛给了她太多力量,而今远离了那番热闹,心内说不寂寞是假的。
“姐妹们好么?”
占秋挑诸人的近况说了。夜笳的织锦被异国皇帝钦点为贡品,纱麟将生意做到了海外的岛国,仙织的麟儿与瑶世的爱女结了娃娃亲,珠锦终于安定下来开了绣院。诸姐妹唯一牵挂的就是侧侧,寄望她有个好归宿。
“绮玉坊主说,若是七妹无心织绣,不来做坊主也无妨。但若有心将绣法发扬光大,不如带了心上人一起来文绣坊,共同操持。”
侧侧俏面飞红,心想紫颜已说要离开京城,不如一齐去文绣坊。她心思流转,瞥见萤火在一边听着,想起神荼的事来,悄言吩咐了几句,萤火拔足而去。
打发走萤火,侧侧拉占秋去了她的裁玉筑。经历锦绣一事之后,紫颜做主把朵云小筑的名改了,手书了那么个匾额,又拆了间隔的高墙。占秋见了,只觉侧侧好事将近,暗自为她欣喜。
到了午膳时分,侧侧安排酒筵招待,占秋稍用了饭菜,问她意下何如,想要早早回去复命。
侧侧踌躇半晌,未几,紫颜也来相见,听到占秋的来意呆了一呆,笑道:“这是好事。”侧侧凝眸浅笑,“你准不准我去?”紫颜随口道:“你去自然大好,可怜我要一个人浪迹天涯。”侧侧呵呵一笑,欲语还休,偏没把绮玉那句话说出口。
占秋冷眼看这两人,侧侧在旁人面前何等洒脱,见了他不免拘泥不自在,想是用情过深的缘故。她是过来人,不由暗生感叹,细细打量紫颜的容止,笑靥里仿佛有一丝霜天般的冷,不易察觉地郁在眼底。
待要再端详仔细,紫颜的电目直直射来,占秋一畏,缩回目光不敢对视,心里反复想着那抹清华之色,像是连她的心也要一起冻住。
她不便对侧侧明说,又不宜拿继任的事催逼,遂笑道:“这事慢慢再说。我初来京城,一要为绮玉坊主进京准备,二要为姐妹们选些土仪带回去,有什么去处能让我好好玩几日?”侧侧想了想,说出一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