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
笑。但往细里一琢磨,她所言大有道理。紫颜平素是极爱洁净的人,按说像处理尸体这种脏活,没理由会忘了焚香。难道他心不在此?长生哆嗦了一下,依紫颜和萤火的口气,那照浪城主是惹不得的魔头,可少爷对他的熟识超乎常理。
长生不想他们之间有任何牵连,他不想紫颜出事。
“喂,小子,你担心他呀?”
长生没来由地红了脸,点了点头。就像白色的雏菊上点了一抹红,娇艳地爬到他的脖根。姽婳瞧得有趣,咯咯笑道:“别怕,一回两回的死不了。哎,你说的那个故事,我想还没完。”
长生愣愣地道:“说完了,就是今早的事。”
姽婳微笑,“你家主人这趟聪明过了头,怕是不吉呢。”她把最后一枚炒蜂子扔到半空,张嘴一接,“嘎”地咬碎了,几下嚼落肚里,拍拍手对长生道:“你多等两个时辰,我要为他配一炷香。”
长生没想到竟会要几个时辰,呆呆地应了,见她翻开宝蓝云昆流烟锦帘,径自往里屋去了。他闷闷地坐在蘼香铺里,嗅着层层叠叠的异香,神思恍惚。
长生昏昏欲睡之时,姽婳对了一整屋的香料也正犯愁。
木香藤、含笑花、黄玉兰、夜合花、优昙花、香叶子、降香藤、狗牙花、鹰爪兰、枎栘、木瓜花、金樱子、九里香、黄山桂、芸香、树兰、水红树、木荷、香秋海棠……提取的香油都密封在一只只刻莲瓣纹白瓷盖罐中。只是那一炷香却好生难配。
能不能救紫颜,就要看这香够不够浓馥香沉,媚到骨里,冷在心头。要可远观而不可亵玩。最终,他才能躲过一劫。
苦海无边,极乐不在彼岸。她想到要配什么样的香。
姽婳把香交到长生手里时,天已黑透。这炷香,就叫“彼岸”。
当香在紫颜手中把玩,长生讲完了姽婳的话。紫颜沉默地凝视“彼岸”,他知道,他们永远都不能到达。无法脱离苦海,无法涅槃解脱。
又几日,长生连夜背熟了紫颜交代的帛画,几天的用功令到眼皮子倦极,总禁不住瞌睡。天渐渐燥热起来,园子里呆得久了,便觉日头像一种慢性的毒,缓缓渗到肌肤里去。他躲到廊下小憩,靠了廊柱方歇了一刻,大门忽然震天响,让他的心狠狠跳了跳。
刚打开门,便被迎面一个伟岸的身躯冲撞开,那人轩昂地走进,风风火火地回头瞥了长生一眼。
“呵,连童子也有几分颜色!”他说完,傲慢地回头朝里闯去。
长生伸长脖子看他,阳光沿他周身弥散开来,烘云托月般捧着他健魄的背影。一个人不动声色地站到长生身边,阴沉地道:“我家城主来了,叫紫先生好生款待吧!”
长生这才发觉艾骨就在一旁,脸上似笑非笑,琢磨不透。他吸了一口凉气,急忙小步往厅里跑去。他不能让少爷遭到那人无礼的对待。
可是,已经晚了。他进屋时,那位照浪城主正用手捏起紫颜的下颌,放肆地大笑,“果然是名不虚传的一张妖媚脸!”
长生的眼里几乎要喷出火来。紫颜神色未变,从容地望了照浪,像无邪稚气的婴儿。眼看照浪贴近的气息吐在紫颜脸上,长生的手一直抖,想一拳打去,狠狠揍扁照浪的脸,却不能够。
身后的艾骨并不是原因。照浪放肆傲睨的神态震慑住了他,长生心底明白,他不是这个男人的对手,无关武功,而是气度。他害怕这宅子里无人能镇住照浪,眼看得对方轻侮紫颜,长生唯一想起的救星,是萤火。
照浪的手倏地从紫颜脸上逃开,仿佛有蛇咬了他一口,有短暂的惊恐。他凝视莹白的手掌,指尖处有青黑的颜色,小河流水般汩汩向掌心漫溢。
“不错不错,连脸蛋也舍得下毒,我没看错你。”照浪发出轻笑,神情却不再如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