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鹿角王座和阴影
拓罢雷斯轻视地扇了扇手,回答说:“是这样,是这样,这种事情太平常了……为了他们的势利眼,我跟他们吵过架。那些年轻人从不拿正眼看我们这类人,只不过是因为我们穿着真正的、每天都穿的、被油弄脏了的长袍,而不是像赶集的农民一般穿着郑重的绫罗绸缎衣服和绣着金丝的袜子!要是他们真心实意地为术士服务,他们应该知道真正的法师都穿得破破烂烂,决不是什么爱打扮的花花公子!可他们光会用花言巧语哄那些不通世事的小女孩,说什么自己‘最近的午夜里常常能感受女神之吻’!”
贝勒顿看起来受了伤害(又一次!),往下拉直赤红色丝绸外套的前襟。这个动作让灯光把丝绸照得跟面镜子般光滑,刺绣的金龙闪闪发光,龙眼是一对亮绿色的祖母绿宝石,交错的龙嘴上绣着漂亮的丝线花纹,“那我咧?你的意思是说,我不是一个真正的法师?嗯?”
拓罢雷斯疲倦地用手揉着眼睛,“不,不,我的好德仑,我并不是指什么具体的人。你年轻的光彩,是如此璀璨耀眼,甚至点亮了我这双苍老的眼睛,对你的衣着打扮,我把它看做理所当然之事。对于你所掌握的强大魔法,足以震撼一国之土,对此我毫无疑意。你当然是,看在诸神的面上,不管祂是哪一尊神,你都当之无愧为一‘真正之法师’,你配得上蜜斯特拉女神赐下的任何名号。好啦,让我们赶快回到原来的话题,继续谈论这件必须禁止的事情。让我们坦白一点吧,一点点就可以。圣斗篷牧师们都说,那位‘流浪者’有权做他自己选择的事。换句话说得明白一点,就像你和我被赐下这等大权注定会铸成大错一样,他也会……而且,据说这是圣蜜斯特拉的旨意,允许他承受因为他自己的鲁莽和冒失所犯下的错,‘他需要成为什么人,就让他成为什么人’。你明白吗?他们是想要我们全都装作不知道他是谁,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倘若我们有机会遇见他的话。”
贝勒顿用手托着下巴,另一只手举着一杯冒着烟的高脚酒杯,不解地问道:“那根据他们的话,他到底必须成为何种人物呢?”
“这就是他们的诡计了!” 拓罢雷斯闷声哼道:“要是有人这样问他们,他们就忙不迭地跪在地上,念叨着‘无人可知’,‘神之目的超乎凡人之理解’。这是告诉我他们根本还什么都不知道。接着,他们又会喘着气转一个圈,像小狗一样,叫着‘啊!神啊!但他是多么重要!先知的征兆啊!征兆啊!’”
贝勒顿大喝了一口玻璃杯中的饮料,咽下喉咙,又问:“是什么征兆呢?”
拓罢雷斯引用柏德利之书的段落,常用一种充满厄运感的语调转述。他清了清喉咙,吟咏道:
“笑声之年,数百年来唯此一刻,法炽手之星浮现星空!
南方国界,沉睡公主撒拉丹怀中突降九只纯黑飞天猫,每只又各产四子!
(你可别问我她怎么可能睡得着,更不要问我她醒来以后会看见什么样的混乱景象)
千年以来,瓦葛地之行塔初醒,从塔陵之中,竟行至附近湖边!
灯烛馆突有语之雾降临,其地有诸多图书,平白消失六页,另有两册神秘书籍出现,费伦大陆无人可识!
美浓黛骨舞之井骤然干涸!
巴得慕干尸似起舞!
——啊,够了,够了,但你得知道,那些牧师会这么念上几个钟头!”
“那口伽烙井真的干涸了?”
拓罢雷斯朝贝勒顿甩来一眼,温和地说:“是的,不管因为什么原因,伽烙井是真的干涸了。好吧,我的好德仑,在我们这些工作伙伴中,你比我见识过更多外面的世界,听过更多流言蜚语——先别管它们是不是被人别有用心地制造出来,也不管它们到底有多无聊和琐碎,你来告诉我,法师们是如何评价这位‘旅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