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急忙跑过去:“师父……这么晚了,怎么还不休息……”
芳准柔声道:“你呢?这么晚了,是要去哪儿?”
“我……”她不由语塞,支吾了半天,“我想透透气……”
话未说完,脸上的面罩就被他一把摘了。
他似笑非笑地捏着那块黑布:“透气?”
胡砂没说话。
芳准捉住她的手腕,将那块黑布塞回她袖口,低声道:“别去。既然时间已经不多,更应当去珍惜。”
胡砂浑身一震,死死咬住嘴唇,才能不让眼泪掉下来,颤声道:“我不怕受罚……只要能拿到返魂香……”
芳准笑了笑,在她额上屈指一弹:“傻孩子,生死不过就那么一回事。就算返魂香能救活死人,却也消不了那个印。你难道要一次一次地去偷?”
她没有回答,他却知道她的答案。她真的可以一次一次去偷,不管受到什么责罚。从以前开始,她就是这样执拗的性子。
他叹了一口气,紧紧握住她的双手,隔了一会儿,说道:“胡砂,蜉蝣的一生只有短短数个时辰,可它们也活得很快活。”
胡砂只觉心头酸涩,实在无法抑制,忍不住紧紧抱住他,眼泪一下子就把他的肩膀打湿了。
“可你不是蜉蝣!我们都不是蜉蝣!”她的声音抖得快要碎开。
“在蜉蝣眼里,我们就是天神一样的存在了。”他笑起来,摸摸她的脑袋,“和蜉蝣比起来,我们的生命是无限长的。不过,和真正的天神相比,我们岂不是也和蜉蝣一样?”
不,不一样。
倘若世上人人都一样,朝生暮死,看得那样开,又何来生离死别?因为心中的那个人一定得是特殊的,爱着他,仰慕他,宁愿相信生命是无限长的,幸福到天荒地老。
他是独一无二的,所以,不一样。
芳准紧紧抱着她,抬手替她把眼泪擦干,轻声道:“胡砂,如今只当我们是一对蜉蝣,一生的时间也不过是日出日落。太阳快出来了,你还要哭?笑一个给我看看吧。”
她实在笑不出来,只能勉强钩了钩唇角。
芳准“哎”了一声,在她脸上揉两下,揉出许多怪样来,最后笑吟吟地在她额上一吻。
“胡砂,今天我把白纸小人一到十九号全部丢这里,放他们一天假。咱们两个偷偷出去玩,好不好?”
他两只眼睛出奇的亮,胡砂觉得自己实在无法摇头,只好点头。
他体内的血越来越少,此时已经连腾云都施展不出了。胡砂挽住他的胳膊,两人立在云头。
周围还是黑漆漆的,夜色未褪,凉风一阵阵扑打在身上。
胡砂轻道:“冷吗?”
他摇了摇头,将手搭在额上,仰头望天:“乌云快散了,明天应当是个好天气。”
胡砂望着一片漆黑的苍穹,正如他所说,乌云渐渐散开了,露出漫天星子,抬手就可以摘到似的。四野忽然亮堂起来,一轮满月自天顶露出轮廓,月华倾泻,照亮两人的脸。
胡砂睫毛上还带着泪,但嘴角已经笑开了。
“走吧。”她说。
谁也没说要去哪里,但心中也都清楚要去什么地方。
天快要亮的时候,胡砂扶着芳准落在元洲五色涧的桃花林中。
因被地气所护,夭灼的桃花四季不谢。漫天妖红,景致分外华丽。芳准倚在那块青石上,转头望向不远处奔腾轰鸣的五道瀑布,轻道:“久违了……这景色。”
说罢,又掉头,极目去望:“我能见到销魂殿,还是老样子。”
胡砂踮起脚尖,凝神看了半天,只能看到远方黑漆漆还没亮堂起来的夜色,口中却笑答:“是啊,还是老样子。要去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