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电领导下的单身公寓
小心!
她的头上,有巨大的阴影急速降临,那是死亡,是威胁,是黑暗,是终结。我看不到那究竟是什么,可是我知道我将彻底失去她。这失去的感觉令我无比心碎。
又一次糊着一脸鼻涕眼泪醒来,我听到电熨斗和电动剃毛球器在我身边聊天。
“哎呀,他又哭了。”
“好多鼻涕,你去处理一下啦。”
“喂,我是剃毛球器呀,抹布在厨房睡觉呢。”
“那我去给他熨熨?好可怜,哭得脸都皱起来了。”
“不太好吧,你刚拔下插头,我摸摸,唔,七十多度,要不试试看?”
在熨斗把它的热屁股贴到我的冷脸上之前,我拼了老命一跃而起,夺门而出冲进浴室,拿了块不会说话的毛巾开始洗脸。电动牙刷转头看看我,跳起来挤牙膏,一边哼大黄蜂进行曲。这么高兴很少见啊,平时它都是一副晚娘面孔的,隔些天还要闹着涨工资,理由是它在高危高污染环境下工作,不但磨损极快,而且老是单枪匹马,心理方面也受到相当大的伤害。为了让它开心我付出的不算少了:镜子里的我左右嘴角各含了一个牙刷,新买那个是芭比娃娃造型的,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可怜我刷个牙而已,不用连食道都震一震吧。
昏头昏脑地走出浴室,电视机正在餐桌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我今天的早餐,一边批评电磁炉火开太大,把鸡蛋煎太老了,老得都生儿子了!哦,这有点新鲜,我挤上去看,原来是大蛋饼外溢出了一个小蛋饼而已,电视机就是爱大惊小怪。它听到我为电磁炉打抱不平,感到十分气愤,“啪啪啪”换台,调出一个血肉模糊,尸体横陈的画面给我看。播音员正报道:“本市有史以来最大连环凶杀案,目前已有十三人被杀。受害者遍布各行各业,各个年龄阶段。凶手手法残忍,专家认为有虐杀的变态倾向。由于暂时没有掌握明确的破案线索,请广大观众务必注意自身安全。”
我叹口气,放下餐具:“大大!我吃饭呢,你管管阿三啊。”
阿三就是电视机,听到我叫,也不等大大来啰唆,自己挪到一边生闷气去了。它小心眼得很,我只好咬着一口蛋饼,走过去安抚它:“我开玩笑啦,不要生气。来,我看看冰上舞蹈。”
终于在冰上芭蕾优美的舞姿中吃完了饭,我告诉当值的冰箱啾啾今天要在外面吃饭,不用从网上定蔬菜了。它把灯光暗了暗表示了解,再长长短短闪了一阵,叮嘱我注意安全,看来刚才的新闻它也听到了。
这么一提,我为蓝蓝担心起来。她离开以后,住进了父母家,房子在东门郊区,不算好地带。联想到晚上的噩梦,我浑身上下都不舒服,出了门,两只脚本来是往西走的,结果走了半天,硬是往东去了。手机在口袋里嘀嘀咕咕地闹:“错了,错了。”
我拍它一下:“没错,我去看看蓝蓝。”
结果它更激动:“你早点说呀,小小要我捎两件衣服给她。”
我没好气:“那些旧了,她不要了。”
下一步它一定要长篇大论地发表做人不该喜新厌旧的人间至理,也不管我已经是个中楷模。在这个手机款式千变万化层出不穷的时代,我居然还用着一个出世已经十年的砖头电话,有时候走夜路拿出来接个电话,打劫的都以为我是同行。
关掉手机,我上了一部出租车,二十多分钟后,蓝蓝住的地方已经在望了。我看看表,应该正是她要上班的时候。也许还可以看到她吧。守在楼下,我象征性地找了一棵树作为掩护。
等了五分钟,蓝蓝果然下来了,一身粉白色的职业套装,头发剪短了,贴在鬓角上,将她的鹅蛋脸衬托得美丽动人。站在楼口,她停下来,从手袋里拿出一面小镜子看看自己,抿了一下唇,微笑着走出来了。
我痴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