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飞起,飞起
只见一只硕大的眼睛正盯着我,吓得我打了个寒战,赶紧退回来。只听到门外轮番喊话:“关东西,关东西先生?我们知道你在里面,你能不能谈一谈为什么你们家的电器可以自由活动?”“关先生,你是不是发明了一种生命能量?”“关先生,你三围是多少?”这也可以问三围?难怪报纸上时常登出大明星打记者的消息。人家明明做丧事,你跑去问隆胸手术做得满不满意,不揍你揍谁?
每到紧急关头,我家的电器就显示出比我更高一筹的智慧和勇气,虽然只剩下了空调,它都不肯无所作为。碍于隔墙有耳,它不敢说话,只是用出风口对着左边猛吹。我莫名其妙地循着风向望去——窗户?让我跳?不行,会摔死的。它越发坚持,风声大作,连外面的人都有所察觉,登时一片寂静,有人严肃地说:“什么声音?不是人类吧……是风扇!”
我被逼无奈,只好摸到窗户边,试图以实际情况说服空调我的体质不太适合做这种高空极限运动。探头一看,却注意到了房子外面架设的防火梯,窄窄的一条,笔直通到地上。楼下的邻居都装了防护铁窗,只有我家一马平川,完全可以自由上下。这也算是个梯子啊,虽然看完后我已经腿肚子发软,一回头却看到空调杀气腾腾的样子,显示温度从二十六一路猛降,眼看要接近十六度,整个房间顷刻便会成为冻肉储藏冷库。
人家一硬我就软,软了一辈子,怕怕老婆就算了,今天还栽在一台空调手上。长吁短叹中我哆哆嗦嗦地爬上去,抓紧窗台,用一只脚去探那防火梯,手指关节因为用力已经发白,下面却还是空的。就在我忍不住准备放弃,身子一撑要打退堂鼓的时候,窗台外面的空调分体机不耐烦地把我一拉,随着一声大叫,我两只脚都踏住了梯子,还一溜往下滑了好几步。我顿时汗如浆出,心跳就此停了两拍,好不容易恢复工作以后,我有气无力地向分体机点头致意:“算你狠。”
它面无表情:“哪里哪里,平时演习我都负责军事法庭那一块儿,有杀错无放过,不进则死。”
骑虎难下,骑防火梯难上。听天由命吧,我一步一步探下去,此时世间一切物体,一切声音,都神奇地在我周围消失了,除了我抓梯子的手、踏梯子的脚,我眼中一无所有。不知道过了多久,脚下突然踏住一块硬实的东西,我心里一跳,没敢看,伸出脚小心翼翼地探测了一下面积,终于确认已经安全着陆,不禁松了口气。
就在我满脸笑容,准备欢呼时,突然一阵夺目的光亮在我眼前“噼啪”炸响,我眼花缭乱,一时间呆若木鸡。作为一个普通人,在头三分钟里我都无法反应过来,这是许多照相机的闪光灯一起在工作——换句话说,枉我舍生忘死爬了半天,人家在楼下面抓了我个守株待兔。
一定是我刚才那声惨叫暴露了目标,等我反应过来,嘴边已经多出了无数话筒,像包粽子一样把我裹在当中,造成了声音的真空,我半个字也听不见。本能地掩住自己的脸,我夺路而逃,旁边的人如蛆附骨,蜂拥而来,我仿佛陷入了一场奇特的梦魇里:不会游泳的我,不但丢失了救生圈,还跑到了防鲨网之外,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手脚并用,在人海里使出狗刨式,挣扎着冒出头来一看,前方是小区车道,能够找到一辆车就好了——这念头刚刚闪过,我竟然真的看见了一辆车,无巧不巧,停在了我的身边!
诸位,这就是雪中的炭,饿中的饭,无聊时的DVD,喉咙痒时的金嗓子喉宝啊,叫我如何不感激涕零!我当下一把抢上前去,甩开两条腿,猛地一蹬,扬长而去——不错,这是一辆二零的自行车,车主就是我家旁边那一栋楼三楼B座的方大宝家八岁麟儿,你问我怎么知道?未必关历历和方家小儿为赛车打的架还少了吗?
把这辆儿童自行车骑出了阿姆斯特朗先生在环法赛中下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