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主意打定,我反身冲出办公室,撒腿狂奔回到空间门入口,出去没有进来麻烦,坐坐电梯就可以了。我很担心电梯会不运行,或者半途停掉,但是担心还没有完,已经一头扎到了光行面前,它在咬自己的指甲,表情很天真,小店子里回荡着赛旦的优美歌声,有如天籁,而比牛还不识音韵的山狗缩在一角,皱出一张苦瓜脸,还戴着一个巨大的耳罩。他这么爱安静,真应该下去呆着。光行看到我,露出笑容,透明的笑容:“猪哥,怎么样,搞定了吗?我要走了。”
那天我没敢再劳动光行,很老实地乘最晚一班飞机回到了东京,辟尘正在地板上吐纳静坐,柔和昏黄的壁灯下,它一脸平和,使人心定。我很爱它,虽然它抓根鸡毛当令箭,管东管西,还有十分严重的洁癖,让我一天到晚不得安生,但它是这个广袤世界上,最与我亲密无间的——东西。悄悄换了鞋,脏袜子藏到地毯下,我坐下来,随手拿一本猎物者杂志瞎看,免得响动过大惊扰了它。一页一页翻下来,眼睛里半个字没读进去,总部惨淡诡异的景象在脑海里不断一幕幕闪过,令我心乱如麻,早上出门时辟尘说我最近有迷灾,果然迷得不善。
想到这里灵机一豁,顾不得打扰辟尘,我立刻一跃而起,辟尘几乎同时睁开眼,它入定中受了惊,本能地吸气,这房子里的空气给一吸而空,突然变得像建在了珠穆朗玛峰上。虽然一看到是我,它就放松下来,我还是感觉头沉胸闷,心脏狂跳,内脏瞬间受到的强烈伤害不知凡几——刚刚还说爱它呢,真是遇人不淑啊。
顾不上算账,我揪住辟尘问它:“你知不知道狄南美在哪里?”
它很警惕:“你找那个狐狸精干啥?”
我真佩服它这么长年如一日严防死守,生怕我被天下人所害:“不要骂人,我找她有正经事。”
辟尘一脸不爽:“她是只狐狸精啊,我哪里骂人?”
不说我还忘记了,狄南美确实是只狐狸精。可能是因为她来我们家的时候都是做人类打扮,而且,是非常风尘的人类。
我们很快在网上找到了狄南美,而且是在一个色情交友网站上找到的,她不但把名字大白天下,还配上了玉照。斜着画得乌七麻黑的眼睛瞪镜头,跟要吃掉谁似的。我端详再三,很担心地问辟尘,这是不是南美啊,它说当然是,上次说照片挂这都半年了,裙下之臣多如过江之小鱼。我一口气差点没有背过去,直敲它的头:“你怎么一点道德觉悟都没有,泡这种地方?难怪你那次上街只顾看美女,撞到电线杆都不知道!”辟尘面无表情地打着键盘和南美联系,冷静地说:“猪哥,那个是你。”
南美是一只很老很老的狐狸,关于岁数的探询乃是绝对禁忌,问者杀无赦。猎人联盟成立之日起,她就是被追猎的目标,无数人欲得之而后快,不惜代价,因为她的特长独一无二,乃是预言。这种预言能力不是来自天赋,而是来自她上千年的修行中精研紫薇星宿、风水命理之类神异学问,当真是读破万卷书,行遍万里路。当中仅仅为了向香港地区一位著名风水师偷师踏穴之学,就潜伏在人家家里三十年之久。我不知道她学这个干吗,难道她准备自己死了找个好地方埋,以便保佑子孙光大门楣?还是想将来在纽约地铁站摆一桌子,打出“狄半仙”的名头换口饭吃?她是一只狐狸啊,是不是在人类世界混太久,把这出给忘记了?
和辟尘如此猜测着,鼠标移动,点开南美的联系方式,页面刚跳进眼帘,耳边就轰隆一声巨响,我和辟尘吓了一跳,愕然回过头去时,先看到一阵烟尘,然看到我家那扇精钢外门被从中劈开、分头倒地,再后,就有一个人慢慢走了进来。
是一个高而瘦削的男子,穿纯白色的过膝丝外套,同色布扣子一路扣到了喉头。神色温和,形容干净,堪称文雅大方,但上述印象在瞥见他眼睛的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