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八点过八分,从纽约直飞广州的班机降落在白云机场。我提着一只硕大的皮箱缓缓走出到大厅,暴露在南中国地区灼热潮湿的空气之中。身边的辟尘非常不满地嘀咕:“烂地方,湿度百分之百,悬垂颗粒比例这么大,污染超出绝对不安标准。什么地方不好住,跑到这里来发神经。”
我白它一眼,第N次把它头上的低沿帽戴好,否则天晓得会有多高的回头率——大家会诧异地说:“哎呀,这个人的鼻子和耳朵长得好像一只猪啊。”然后这只猪就会上去跟人理论说:“喂,我是一只犀牛耶。”
上了出租车,一路驶去广州的中心地区天河北,全市最高也最昂贵的建筑物历历在望,那是中信,我口袋里有一条小小的黄铜钥匙,可以开启中信公寓中的某一道门。在这里,我要住上一段时间,直到找到我要找的人为止——事实上,是要找到江左司徒要找的人为止。
“江左司徒是谁?”辟尘还是很不爽,骂骂咧咧地一边四处看,一边问我。想了想,觉得与其花功夫跟它解释来龙去脉,不如自己认衰,因此我只是简洁地说:“一个人。”
正是早上上班高峰期,我们的出租车被堵在天河北了,汽车尾气在四周喷发。有一辆大红的法拉利就在我们左近,跟着前面一辆风尘仆仆的奇瑞QQ亦步亦趋,每每是刚发动,便发出其特有的极具爆发力的轰鸣声,仿佛面前有无限道路万里江山给它驰骋,而后不到十秒又呜呼一声停下来。此情此境,令我想起有一次在全球总部开猎人精英动员会,我那天黄豆吃多了,屁如潮涌,又不敢尽兴,就是这个德行。
房子不错,进门正对一堵墙,全部镂成玻璃,可以看到天河地区的全景。电器齐全,装修到位,厨房冰箱里甚至还放满了各种食物和饮料。不过我一屁股坐下,第一个念头是想回家。我那个小小的家,四处扔满了垫子,空气清新纯净,有一张硕大无比的床,我在上面可以一整天不下地,辟尘会把饭给我扔过来,面包与果酱瓶齐飞,曲奇与巧克力一色——烤过头了。有一次狄南美在,见状抓狂,也扑上来跟我抢食,这只狐狸精当时穿着膝盖上十英寸的超短裙,完全不顾做女人应该有的风度,张牙舞爪穷凶极恶,结果我慧眼如炬,看到了她屁股中间有一条小尾巴!
正想得入神,辟尘过来兜头给了我一巴掌:“发什么呆,这个月生活费呢?”哎呀,它倒是安之若素,宾至如归,好像忘记了不久前我在曼哈顿世贸大厦原址的建筑工地上找到它时,它那副失魂落魄的衰样。我喊了半天才有反应,看到我后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猪哥,你这么快就还魂啊,狄南美还说要等头七。”
为了从美洲猎人手里救回它,我这次乐子可找大了,江左司徒说了,我要找的人是个女的,现在广州。当时我紧紧盯住他的嘴巴,等了两分钟仍无下文,十分纳闷:“还有呢?”他十分干脆:“没有了。”
我四处看:“没有了?”
他也跟着我看:“怎么了?”
我大叫:“资料包呢,设备包呢?就这两句话要找到一个人?你当我是全球定位卫星吗?”
江左司徒耸耸肩,表情很无辜:“就这样了。”
我摇头摇得像得了失心疯一样:“我不去。”
可惜敌不过他气定神闲:“不去罢了,你我都知道,勉强别人做的事情,最后的结果都不会太好。不过,你的那只小犀牛现在正在纽约市中心抓狂,半个小时之内,不是美洲猎人把它抓住,就是它发动真空攻击把整个纽约变成无人地带。戏怎么演,全看你了。”
看我的结果就是,今天早上十点钟,我坐在中国广州一个燠热的房间里,一边长嘘短叹,一边从各个口袋里往外掏零钱,交给辟尘去买菜。
晚上,吃过了辟尘做的醋溜小白菜和广东香肠,我们坐在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