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每天早上,我要送小破——破魂的新生代达旦大人,不过现在是个小屁孩——去墨尔本一家名叫道奇的私立贵族幼儿园。
那家幼儿园门口每天早上开世界名车展览会,免票入场,且现场观摩各家司机制服特色。可怜我半世潦倒,两袖清风,只有自行车可骑,一路倒也风驰电掣。好在小破对此深具革命乐观主义精神,他说:“宾利?宾利是什么东西,改天我找条翼龙飞过去。”听完以后我过去就给辟尘一掌,要他以后别跟小破一起看电影了,看了《侏罗纪公园》骑骑翼龙都还罢了,最多要光行回两百万年前去牵一只来。万一他最爱的电影是《大逃杀》,这个世界会有什么下场,我就很难打包票了。
小破现在三岁,过去三年中,他表现得非常之乖,当然这跟我和辟尘对“乖”下的定义有关。比如说,在我们家,不许赋予所有电器说话放屁的功能,免得八婆冰箱乱打小报告;不许把买回来吃的鸡鸭鱼肉全部搞活,跟在一条已经蒸了两小时的鱼后面到处跑,还要听它唱“MY ILL GO ON”,可不是什么轻松活;不许在上街的时候把看到的钞票全部变成白纸,哪怕我们手里的钱不够给他买机器人也不行——上回搞了一次,市长大人差点自杀,还是我把他从上吊绳上解下来的。
至于其他的事情,我们大家在育儿界都是半路出家,马马虎虎就行了。上次去一家酒店顶楼天台吹风,他自己爬上护栏睡觉,我和辟尘就在一边搞搞阳台烧烤,一时招呼不周,他一头栽下八十七楼,轰隆一声掉在一辆大巴士上,将车砸出个大洞,幸好没砸到人。司机乘客都吓得鬼叫鬼叫的,吓出了一场严重的交通堵塞事件。警察赶来的时候,小破刚好睡醒,从车底爬出来拍拍屁股就走,走了两步发现自己不认路,又被很多人围着,当即哇哇大哭叫辟尘——在场所有人都去打自己耳光看是不是在做梦,劈劈啪啪的,热闹得很。
小破的模样,可以用“鬼神莫测”四个字来形容。小婴儿时期,他活脱脱是江左的缩微版,过了一段时间,我常常抱着他四处晃荡,他就开始变得像猪哥我的缩微版了——百分百近墨者黑,而且很黑。再后来,我有点事情要出门,过了一段时间回来一看:天哪,辟尘,你什么时候喜得贵子,相识一场,也不吱一声?好在我们家庭环境比较简单,天长日久,他也只能在我和辟尘之间当墙头草,最近有点要定型的样子,眼睛跟俩芝麻那么小,出自辟尘,嘴巴和脸形圆润可爱,当然随我。每一次仔细看看他,我都忍不住感叹说:“辟尘你要是只母犀牛啊,我一世名节就毁了。”有一次光行来住了两天,我们找小破要拿桶颜料,有影子状的东西闪过就淋,辟尘一天洗地板十五次,不知多浪费水。
现在我们住在墨尔本南,房子不错,有个小花园,长了一园子说不出名堂的野草。环境安静优美,惟一别扭的地方是日常生活不太方便,小破偶尔想吃吃零嘴,就要散步二十几分钟到一家便利店买冰激凌。
说起来天下大同这是没错的,比如说这位破魂小朋友,他最爱吃的冰激凌与大多数人一样,都是香草口味。婴儿时期他有点控制不了自己的种族本能,见到人就主动过去吧唧吧唧,亲吻完毕,就出大事了:受吻者回家一头栽倒,四肢发冷神志不清,总要休息个三五十天才能缓过劲来——破魂对能量的提取手段,实在不可谓不先进。慢慢地,他吃习惯了红烧猪手、麻婆豆腐、香草羊排,吧唧现象不但明显减少,甚至还爱上吃零食。瞅着他吃爆米花吃得眉花眼笑的傻模样我常常犯嘀咕,将来江左来接他回去的时候,会不会验货不过关,要我另补他一个正宗的啊?
今天便利店的香草冰激凌卖完了,小破死活不依,我只好做思想工作,且不惜工本举出“孟母三迁”的例子说,从前有个小孩不听话,他妈妈就不停地搬家,搬家呀搬家,结果搬到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