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队长蹲在条石上不知研究些什么,老头儿嘀嘀咕咕说话,楚海洋用小钢尺量来量去,然后低头记录画图。
墓葬的结构已经确定了,长方形竖井土坑墓,近地表处长10.15米、宽8.2米;平均每20厘米一个夯土层,夯窝直径10厘米——在附近还找到一根用来夯土的粗木头——其余的一切则都要等挖开了才知道。
老头儿说:“石头不要紧,渗水了才麻烦。”
“不会,”队长摆摆手,“五十年代洛阳的地下水位大约是十米,现在是二十米的深井也不出水。”
楚海洋说:“那也没几年,这墓可在十米以下啊。”
“那给你们说个难以解释的现象吧,”周队长说,“十米是平均数,这一带地势比较低,据村里老人讲,水位下降前的灌溉井只需要打八九米,当然现在需要打到十五米以下。但这儿有条数十米宽、三公里长的南北向狭长地质带,别说十五米,就是五十五米也出不了水,而太子墓偏偏就坐落在这条地质带上。”
“咦?”老头儿站起来比画,“就这条轴线?”
周队长点头:“哎。”
老头儿啧啧有声:“奇了,奇了……”
楚海洋问:“什么?”
老先生说:“解放前,我在野外考察时遇见过几个替人寻找阴宅的风水先生,说他有道理吧,他那套说辞真是玄而又玄;说他是传播迷信蛊惑人心吧,偏偏他点到的‘穴’不管是从地形地质、水文土壤,还是从小环境小气候,都十分适合埋葬。”
老先生摇摇头:“解释不了,奇了……”
他一摊手:“解释不了就不解释,我们继续搞我们的科学。”
楚海洋微笑起来。
老头儿说:“海洋,你先回去睡吧。”楚海洋说:“我陪陪你。”
“不用,老周陪我就行,我俩是回去也睡不着。你去休息休息,养精蓄锐,明天晚上有大忙的。”老先生说,“都是我的顶梁柱,哪根都不能断。”
楚海洋还要推辞,老头儿说走吧走吧,要不把夏明若替来,我担心他要对大吴下毒手。楚海洋哈哈大笑,跳出了墓坑。
夜晚愈加风凉,树梢上的枝叶哗哗作响,银河像一条闪光的云带横亘在天空。
楚海洋走到一半,发现田埂上扔了几件衣服,老黄守护,荷花池里有看上去身影很熟悉的两个人正光着上身鼓捣,激起细微的水声。
“别信,干吗呢?”楚海洋蹲下问。
“摸鞋。”夏明若蹚着齐腰深的水走近,抬头说,“掉了一只。”
“鞋呢?”
“捐躯了。”夏明若拿眼睛斜他。楚海洋大笑,也卷起裤管下水:“大概掉在哪个位置?”
夏明若稀里糊涂指指:“就这儿。这下可好了,我就带了这一双鞋,难不成以后天天打赤脚?”
“入乡随俗,”楚海洋说,“刘狗剩小朋友不是也不爱穿鞋。”
夏明若嘿嘿笑说:“那可不行,大不了我抢小史的。”
小史痛骂说:“你真没良心!亏我还帮你找,早知道回去睡觉了。”
夏明若一面笑,一面伸长了双手在淤泥里乱摸,可那只鞋仿佛就跟条鱼似的,扑通掉下来就游走了,他们找了大半个钟头也没找着。
三人泄气地上岸,坐在岸边洗去满脚的泥。
小史说:“这可怎么办呢。”
夏明若摆手说:“没事儿,穿你的。”小史要揍他,他跳起来就跑,楚海洋也拎起衣服、鞋子跟着追,边追边喊:“小心钉子!这儿可没有破伤风针好打!”
远处的狗儿汪汪叫,三人互相追逐着往村庄跑去,时不时抬头望一下星空。
第二天小史的鞋还在,大吴的鞋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