膜
,从地底给养。太空的资源还没有完全开发,建筑就像井一样深入自然深处,就地取材,借助地势,按照环境的样子塑造自己的样子。无论是在地球同步轨道上运行的环形城,月亮上的蜘蛛城,还是火星上的山城和水晶城,几乎都像生在环境里的植物一样无法与四周割开。
当人类经历了自然图腾的宗教崇拜和自然征服的工业理想之后,这种自然融合的宇宙之路成为人类思想与建筑共同的第三大发展阶段。“建筑是沙土里开出的花”,这是加勒满年轻时最著名的话。
火星的城市是沙子的产物。钢铁、玻璃和硅芯片是火星赤红土壤最丰富的产物。他们用第一样做骨架,第二样做血肉,第三样做灵魂。整个城市从沙土中提炼凝华,褪去粗糙的外表,凝成晶莹的傲立,就像大地深处涌动的一股潮水,突破地表厚重的层层覆盖,在星球表面喷涌成泉。
自从人类有文明就有玻璃的闪现,腓尼基人从沙土上发现了闪亮亮的珠子,埃及人和中国人几千年前就制造了玻璃器皿,中世纪将彩绘玻璃当做向上帝的贺礼,现代工业用玻璃看到了宇宙,二十世纪之后突然时兴的玻璃幕墙和建筑师柯布西埃更是将这种材料作为建筑的种种功能开发到完善的程度,因此与其说火星是开发了新的天堂,不如说是延续了人类文明千百年的悠久传统。
火星的玻璃用得与众不同,它利用了火星的环境,利用了它的贫瘠与恶劣。火星大气稀薄,温度寒冷,房屋便建造采取了最简单的吹玻璃的形式,向温热半流动状态的玻璃里吹入气体,再让它在冰冷的太空中迅速冷却,它即刻鼓胀成型,几乎不用太多支撑,内外压差自动撑起穹庐饱满的结构,在这样的大形态之下,房屋细部构造可以进行任意雕琢,平板刻花镶嵌拉丝,玻璃工艺的所有结果,此时用来只是得心应手。它将空气和花草全部笼在自己体内,将寒冷与真空完全隔绝在头顶上方。
这座玻璃之城是人与自然相互依存的共生理想的现实凝结。火星的房屋就像人的衣服一样不离不弃,人和花园像鱼和水一样紧紧相连。房屋的气体多半由花园的植物过滤,城市的气体发生场只作必要的补充;房屋的生活用水都在自家房屋的墙壁间来回过滤循环,只有少量的弃液才输入城市的中央处理管道。一套房子连同院落与人构成微小的生态圈,构成休戚与共的整体,构成归宿。最初的城市就是一套宅院,后来的延伸都是它的复制,它是细胞,基本却完整,它是晶格,虽小却无穷。现在的城市千变万化,大半民居选择了古代中国式的建筑思想,屋舍在四周,花园在中央,头顶是透明的穹庐,外部局限,内部却有着惬意的开敞。而天然的拱形房顶和穹庐又常常借用罗马风格的端庄,人们在穹顶内印上壁画,或者从顶端伸下线条,连接希腊风格的花纹立柱,仿效却不庸俗。
这样的建筑中,膜是非常重要的思想。火星的所有建筑内部都是镀膜的,通过镀膜和改变玻璃添加物,能让墙壁和屋顶行使各种功能:墙上的四分之一反射膜将屋子里的红外线反射在屋内,为房间自然保温;热阻丝膜是直接的暖气;光电膜可以用来做显示屏幕;巨磁矩膜可以利用磁力引导物体。这不仅仅是一些实用的辅助工具,而是一种生活方式:器物和房屋浑然一体,人的移动不再需要器物的跟随。
这是一座现代演绎的金字塔,在荒地上建起辽阔,从平原上指向夜空。
所有的这些就是加勒满的哲学。利用所有自然条件,将恶劣变成珍稀。第一座宅院是他的设计,经人们采纳之后,迅速衍生出一座一座又一座。他带领众位设计师规划出城市的构造,由院落开始,到社群终结。这一段历史距今只有五十年,然而在相当大一批人的心里,它已是历史的全部。他们生在这座城,长在这座城,从睁眼就是它稳定后的样子,仿佛它已稳定了千年,仿佛加勒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