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
差异。无论是亿万光年外的吸积黑洞,还是近在咫尺的麦哲伦星云,都一样的细微闪亮,看不出暴烈,看不出历史,看不出星的生与死亡。只有丝网一样的密集灿烂,在两个人头顶静静铺陈,冷静却温暖地抚慰着地上内心惶惑的仰望。
“你认识那些星座吗?”洛盈问安卡。
安卡摇摇头。
“那你能找到地球吗?”
安卡又摇摇头。
洛盈遗憾地笑笑:“要是泽塔在就好了。”
“估计他来了也不认识。”安卡说,“他学的是宇宙学,据说一颗星星也不认识。”
洛盈忽然很想轻轻地哼起以前唱过的歌。当风波尘埃落定,安稳的渴望便回到身旁。星光和歌声一样,飘忽却让人安定。空气传不了声音,她在心里清唱。
“我挺喜欢古代那些说法的。”安卡忽然说。
“嗯?什么说法?”
“说一个人死了就变成天上的一颗星星。”
“这我也喜欢。过去的那些人,老去死去消失的那些人,我一直觉得他们就是星星。据说银河系里三千亿颗恒星,差不多刚好是活过的人类的数量。”
安卡笑了:“这种说法可有麻烦。人越来越多,星星可不变多。”
“但是这样想很有趣。”
“嗯。确实。”安卡点点头,“如果人只是投身到世上,完成一段任务又回到天上,生活会好过得多。”
“是。会好过得多。”
他们看着夜晚的山谷,想起傍晚和米拉说起的未来的旅程,开始不由自主筹划未来。安卡说他确实期待去看奥林匹斯山,很想知道在那样的高度之下飞行和仰望是什么感觉。洛盈最想去的地方是北部平原上的河道网以及赤道南边的拉维海峡。哥哥说,如果把谷神星的水降下来,降到这些远古河道里是最合适不过的了。她想知道那些河道是什么样子,充满了水会不会和真的河流一样。
“也许我们有一天还可以到别的星星上去,像谷神镇的人一样。”她轻轻地说。
“谷神的近况怎么样?”
“已经平安出了太阳系,一切都顺利。”
“那下一批远航者是不是也快开始甄选了?”
“估计可能性不大。”洛盈摇摇头,“而且下面几批出去的都是资深宇航员和专家,想轮到我们,也许还要十年二十年。”
“那也没关系。有可能就有希望。”
他们开始在话语中酝酿各种方案,念着遥远的名字,就像念着寻常街道。多少公里,多少时间都不太清楚,只是任由言语驰骋飞向没有希望的希望。遥远的天边,陌生的星球一个接着一个亮起来,带着简笔画一样的抽象在他们头顶摇来晃去。
夜的深沉悠荡起洛盈很长时间没有找到的思绪流淌的感觉。在医院养病的那些日子,在她独自一个人在夜晚的天台上读书的日子,她曾很多次沉浸在这种平静如水的力量中,它是一股在暗中潜伏流动的皮肤之下的海潮,曾给她勇气,曾带她寻找方向。
头顶的星光如时间的钻石,突然一瞬间唤醒了她埋在心底的记忆。她无比顺畅地——比自己想象的还要顺畅地——背出一段她当时从书中读到的、那么喜欢的文字:
谁献身于他的生命时间,献身于他保卫着的家园,活着的人的尊严,那他就是献身于大地并且从大地那里取得播种和养育人的收获。最终,那些推动历史前进的人,也就是在需要时会奋起反对历史的人,这意味着一种无限的紧张和同一位诗人谈到过的紧张的安详。但是,真正的生活是在这撕裂的内部出现的。它就是这种撕裂本身。就是在光的火山上翱翔的精神,是公平的疯狂,是适度的筋疲力尽的不妥协。对于我们来说,在这漫长的反叛经历的边缘回响的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