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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章

    “禀白帅,还有一天才能抵达博浪角。”十二铁卫恭谨地回答,“已经下令满帆快速航行了。”

    “嗯。”白墨宸应了一声,侧脸看着外面清朗的月色,眼里的煞气渐渐散开,喃喃低语,“这么说来,无论如何也是赶不上海皇祭了啊……”

    海皇祭?西海上一起拼杀了多年的将士们有些惊诧,面面相觑,不知道戎马半生的元帅为何会惦记着这种俗世儿女才热衷的琐事。

    白墨宸没有再多说什么,径直走出啊封闭的底舱,在船头长长透出一口气来。冷月如钩,高悬碧海。极目看去,四周沧海茫茫,没有边际,令人觉得自身如同一粒微小的尘埃,心里为之一空,掠过一丝冷醒的、敬畏的察觉来。

    或许,一切自有天意,不为人力所左右。

    “快了……”空桑元帅迎风而立,忽然喃喃说了一句——

    是的,他已经快要抵达那个终点了。

    十八年前,他不过是一个北陆贫寒的乡下孩子,小时候就喜欢听评书和看戏,曾经对爷爷说过:自己将来要成为西京那样的一代名将,建立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不世之功!这才是乡下贫寒少年梦寐以求的东西,是他血管里不肯熄灭的野心之火。为了这个,他可以不计较宰辅素问在朝堂的大权独揽,不在乎诸位藩王的拉拢或者排挤。

    ——因为他不是那些官宦,不是一个权谋者。他是一个军人,他的战场不在别处,只在于这一片西海上,只在这些血和火之间!

    可是,如果一旦抵达了那个终点,又该如何呢?他的人生,是否要重新寻找存在的意义?除了作为一名军人,一个统帅之外,他的人生是否还有其他的意义?还有谁会需要他,或者,被他需要呢?

    白墨宸想了很久,低下头望着手心——握在军人粗砺掌心的是一方女子的冰绡,触摸起来如同她的肌肤般柔软清凉。白墨宸用手小心地拿起了那一方丝绢,对着海上的冷月展开——

    透过月光,可以看到一角绣有两个小小的字,如秀丽的花苞:

    夜来。

    当空桑元帅连夜返回帝都时,在遥远的西海上,百万大军依旧在对峙,旗帜猎猎飞舞。从半空看下去,冰族所在的棋盘洲列岛如同棋盘上被围困在一角的棋子,每一条出路都被空桑人的军队死死围住,像是被逼到角落里的困兽。

    然而,他们还握有破开这个死局的秘密利器。

    军工作坊里灯火通明,巨大的机械已经初具雏形。无数工匠忙忙碌碌地穿梭,将一块又一块金属板切割、排序、焊接。金属做成的骨架长达一百多丈,仿佛一条庞大的鱼,稳稳地停在船坞里。

    “外面那些人在念什么咒呀?烦死了!”一个少年坐在悬挂下来的粗大铁链上,身边摊开着一卷图纸,蹙眉问身边的匠作监总管,“难道是有人死了么?”

    旁边的人回答:“巫即大人,那是元老院在祈祷和占卜。”

    “祈祷和占卜?”少年喃喃,“织莺也在那儿吧?”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侧头看着外面,开始微微地出神。他手里捏着一个小小的圆球,里面有乌溜溜的什么东西在转动,发出一道奇特的荧光。

    在空明岛的高台上,圣火燃烧,诸位大巫静静而坐,齐声祝颂。缺失了一颗星辰的北斗悬挂在头顶,照耀着这一切。

    那是一个向破军祈祷和致敬的仪式,咒语声绵长如水。首座长老巫咸垂下头,凝视着手心里的水晶球,看着那一缕缕烟在里面凝聚了又散开,变幻无方——终于,一个个小字在里面凸显,凝成了一个预言。

    一模一样的预言,也曾经出现在白塔顶上空桑女祭司的水镜里。

    “星辰黯淡后的第九百年,

    亡者当归来,

    魔王从地底复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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