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鸳鸯阵
就比谁强了?皇帝老儿一张嘴巴两个耳朵,我也是一张嘴巴两个耳朵,不见他比我长得多些。”
戚继光皱眉道:“谷老弟这话虽说新颖,却有些大逆不道。”谷缜笑道:“我是大逆不道。嘉靖老儿贵为天子,兴土木、求神仙、炼金丹,淫童女,信任宵小,骄奢淫逸,闹得官贪吏横,民不聊生;上逆苍天好生之德,下违祖宗守业之道,也可算是大逆不道呢。”
谷缜虽是诡辩,说的却是时事,时事如此,戚继光反驳不得,默然半晌,说道:“圣上虽然不好,百姓却是无辜,元敬生为臣子,唯有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谷缜点头笑道:“天底下的官儿倘若都和将军想得一般,皇帝老儿就算尾巴翘到天上,那也无所谓了。”戚继光摆手道:“惭愧。元敬十七岁领兵,征战沙场十余年,北方鞑虏肆虐,南方倭患如故,空负报国之志,却无报国之才,真是惭愧。”
谷缜笑道:“三军不可夺帅,匹夫不可夺志。志者帅也,才者军也,三军易得,一帅难求。将军已有报国之志,何愁没有报国之才?区区倭寇,跳梁小丑,弹指可平,何足道哉。”
戚继光双目一亮,笑道:“谷老弟,你风骨特异,倘若投身仕途,必能成为国家栋梁。”
“免了。”谷缜笑嘻嘻的道,“要做大明的官儿,先得写八股,考进士,那些之乎者也,想想都觉头痛,要我在纸上写八股,不如让我在粪墙上画乌龟呢。考武举嘛,骑马射箭也不是我的专长,一马三箭,箭箭落空。我还是做我的陶朱公,买东卖西,走南闯北。不过呢,这也不是最要紧的。”
戚继光道:“哦,那什么才最要紧?”谷缜道:“最要紧的是,我大好男儿,自当纵横七海,无拘无束,怎能自甘堕落,去做皇帝老儿的狗腿子?”戚继光不禁苦笑:“老弟这一句,可将我也骂了。”谷缜道:“戚兄是戚兄,皇帝是皇帝,我宁可做戚兄的军需官,也不作皇帝的狗腿子。”戚继光失笑道:“老弟真是少年意气。”
高谈快论,不觉光阴流逝,入夜时分,一行人觅店宿下。用罢晚饭,谷缜正在喝酒,忽见五个劫奴探头探脑,在门口张望,不觉笑道:“你们做甚么?”
五人忸怩而入,忽地齐齐跪倒,唯有燕未归略有迟疑,但也被秦知味拉倒。原来,五人私下商议,当初为沈舟虚出力,和谷缜实有杀父之仇,而今换了新主,陆、谷二人交情如铁,谷缜对五人却很冷淡,倘若想报私仇,略使手段,五人就算不死,也难免黑天之劫。在山庄时,五人对谷缜尚有回避余地,而今一路同行,欲避不能,惊惶之余,决意来向谷缜请罪。
谷缜瞧见五人模样,猜到他们心中所想,问道:“你们害死我爹,怕我报仇吗?”五人连连点头。谷缜道:“犯法有主有从,主犯已死,从犯从宽,况且你们身负苦劫,不能自主。也罢,死罪可免,活罪难饶……”
五人听见,脸色发绿。谷缜扫视五人,挥手笑道:“别想岔了。我说得活罪,是陪我喝一顿酒。”当下叫来五坛烈酒,笑道,“一人一坛,喝完了,大家一笔勾销。”
五劫奴均不善饮酒,此时无法,只得各领一坛,苦着脸饮下,加上谷缜殷勤相劝,不多时,五人醉得一塌糊涂,燕未归登墙翻梁,满屋乱飞;莫乙高声背诵《大藏经》;薛耳用“呜哩哇啦”大弹艳曲,苏闻香鼻子贴着地皮,边爬边嗅,秦知味则伸出舌头,将碗筷舔得干干净净。谷缜在一旁拍手大笑,连哄带赞,助长其势。直待陆渐听到吵闹,前来阻止,才将五人带回歇息。
次日起来,五名劫奴宿醉未消,头痛欲裂,愁眉苦脸,跟在三人后面。谷缜却是说到做到,经此一醉,和五人嫌隙都消。秦知味和谷缜本是故交,当先重叙旧好,无话不谈,其他四人见状,也各各释然,更被谷缜天天拉着喝酒,稀里糊涂几天下来,还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