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花郎
“这可是我的独门绝活!”简怀鲁咧嘴一笑,“我要像吹开花儿一样,吹开你的灵窍!”
箫声幽幽入耳,方非的心顿时一跳,身上每根汗毛都随箫声颤动,他的身子好似吹胀了的皮球,又胀又热,又酸又麻,而且伴随一股奇痒。
这感觉又奇怪,又难受,方非哎呦一下,想要跳起,不妨申田田伸手将他按住,女狼神低声说:“忍耐一下,过一会儿就好!”
方非难受得说不出话来。耳边箫声渐高,他的身子也随之胀大,可是伸手摸去,肌肤又好端端的,一点儿异样也没有。
这感觉重复了好几次,箫声变得急促起来,方非自觉越胀越大,几乎就要爆炸,这时“嗡”的一声,他的脑子一空,所有的知觉都消失了——只有箫声还在!若断若续,似在前方招手,他跟随箫声向前,周围都是散漫的灵光,有的像鱼,有的像鸟,飞腾踊跃,生机骀荡。
他仿佛成了一个胎儿,躺在这一片灵光之海,舒服惬意,漫无目的,渐渐地神志模糊,融化在无边的灵海……
醒来时已是夜深,方非睁开双眼,发现自己躺在华盖车的客厅。
“他的胎光窍开了!”简怀鲁坐在一边,抽着香草。
“开完窍了吗?”方非爬了起来,看看自身。
“还早得很呢!”申田田笑着说,“人有三魂七魄,就有十个灵窍,今天只吹开了胎光窍,还剩九个灵窍。慢工出细活,一天吹开一窍就够了,要不然,你的身子可受不了。喏,饿了吧,快来吃饭!”
震灵笔是笔,也是箫,吹出的箫声蕴含玄机,可以牵动万物的灵性。它能让花儿一瞬开放,也能叫蛀虫气绝身亡,冻结得了敌人的元气,也吹得开道者的灵窍。如果按部就班打开方非的灵窍,少说也要一年半载,可是到了简怀鲁的这儿,一切变得轻松容易,他能在短短的工夫吹开百花,也就能在短短的工夫吹开十个灵窍。
至于开窍的感受,吹花郎说得轻描淡写,方非亲身体会,才知道上了大当,这里的难受,可真不是“一丁点儿”——
吹开爽灵窍时,人会高烧不退,方非躺在浴盆里,盆里的水从头到尾都在沸腾;幽精窍使人浑身变冷,方非呼出的气流,让虫露酒结了一层薄冰;尸垢窍又麻又痒,浑身活像是爬满了毛虫;伏矢窍倒好,只是昏昏沉沉,终日出现幻觉,简真后来说,那一天方非叫了几百声“烟煤”,大个儿很奇怪,他干吗老跟煤炭过不去;雀阴窍叫人狂笑,方非笑到几乎断气;吞贼窍使人幻听,耳朵边时而雷轰电掣,时而窃窃私语,还有许多古怪噪音,反复折磨他的神经;吹开非毒窍时,方非悲从中来,哭了整整一天,擦泪的手帕就没有干过;只有除秽窍最舒服,睡了一天一夜,连一个梦也没有做过。
简怀鲁每到小村小镇,都去给人吹花,有时收点儿佣金,有时高兴起来,干脆白吹白送,一路上呜呜咽咽,吹得满街满巷繁花似锦。
方非如果清醒,也常常跟在后面,一来欣赏吹花郎的神技,二来打探燕眉的消息。可是日子一天天过去,始终一无所获,就连冲霄车的消息也沉寂下去,再也无人提起。
华盖车翻山越岭,用申田田的话说,抄的是“灵枢山的近路”。山间水旁,田畴涌翠,水车歌吟,田间不见农夫,倒有许多妖鸟妖兽。
有一类锄地鼠,棕皮黑眼,个头大过土拨鼠,刨土的本领更胜一筹。鼠妖成千累万,密匝匝涌入田间,连刨带拱,把土壤翻得妥妥帖帖。
翻过了土,白色的播种雀马上登场——雀妖大如麻雀,精挑细选,从谷堆里拣出种子,收藏在天生的嗉囊里,当它们飞过田头,天上就像下过一阵谷雨。
田中的沟渠四通八达,里面游动着无角的施雨蛟。妖蛟们不时昂起脑袋,兴云布雨,细雨点点滴滴,落在禾苗尖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