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眉如松雪齐四皓
四位大家,这四人在初唐各擅胜场,诗文才学均是一时才俊,是以并称四杰。诸葛四兄弟的笔灵,正是炼自这四位大家。
诸葛春握有王勃的滕王笔;诸葛夏握有骆宾王的檄笔;诸葛秋拿的是杨炯的边塞笔;诸葛冬身上的是卢照邻的五悲笔。四兄弟心意相通,四杰笔灵亦气质相契,两者结合在一处,威力绝不可小觑。费老苦心孤诣训练他们,甚至不惜让四枝笔灵寄身在四兄弟身上,正是为了追求这种可怕的默契程度。
罗中夏对初唐四杰了解不多,只听鞠式耕约略提及过,想来不是什么惊采绝艳的人物——至少与李白不在一个级数。他对这个小小的阵势毫不在意,看着诸葛四兄弟如临大敌的脸色,只是冷笑一声,青莲笔再度攻来。
这一次他没有丝毫保留,上来便施展出〈草书歌行〉。凭着怀素禅心,这诗的威力与高山寺那时候相比,不遑多让。
「少年上人号怀素,草书天下称独布,墨池飞出北溟鱼,笔锋杀尽中山兔。」
刀风飒飒,笔锋洋洋。怀素草书一往无前的狂放气势,被青莲笔宣泄而出。霎时间天昏地暗,飞沙走石。
四杰笔阵在狂风中微微欲坠,却偏偏不倒。诸葛春道:「五悲笔,出!」诸葛冬闻言双手一挣,卢照邻的五悲笔应声而出。
一股悲愤之气迎面扑来,四下环境登时凄风苦雨。
卢照邻一生命运多舛,先染风疾,又中丹毒而致手足残废,万念俱灰,只能归养山林,在家中挖好坟墓,每日躺在其中等死,是以写出〈五悲文〉,极言人生际遇。这五悲笔,浸透卢照邻的失落之意,笔灵所及,能教人心沮丧、意志消沉,任凭对方通天的气势,也要被搞至烟消云散,再也提不起劲头来。
罗中夏初时还有些慌乱,随即便恢复了正常。他冷笑一声,口中诗句不断,竟丝毫不受五悲笔的影响。那些悲云被怀素草书冲得难以聚成一团。
自古文人多悲愁,如李煜的愁笔、杜甫的秋风笔、唐婉儿的怨笔、韩非的孤愤笔、陈子昂的怆然笔等等,或殇国运、或叹数奇,或感伤时事,或深沉幽怨,每各有不同。这五悲笔不过是个对自身仕途充满怨懑的文人,从境界就已经落了下乘,又岂是拘束得住放荡不羁的李太白?
诸葛冬见拘不住青莲笔,奋力驱使五悲笔灵。那五悲笔突然笔须戟张,分作五束,狰狞如黄山怪松。
那些悲云陡然增多,层层叠叠,一浪浪朝着青莲笔涌去。〈五悲文〉里共有五悲:一悲才难,二悲穷道,三悲昔游,四悲今日,五悲生途。世间任何人,都逃不过这五种悲伤的范围。此时这五悲同时爆发,乌云密布,滚滚黑云中一悲高过一悲,一时间竟有要压过青莲笔的势头。
罗中夏此时境界,与往日大不相同。他只略抬了抬眉头,先停下了〈草书歌行〉,改口轻声吟道:「别君去兮何时还。且放白鹿青崖间。须行即骑访名山。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
卢照邻在〈五悲文〉字里行间,充满着未能出仕朝廷的委屈,进而怀疑人生。而这几句太白诗,说的正是不事权贵、游遍名山的潇洒之姿,简直就是当面抽他的脸,而且还抽得劈啪作响。
一头幻化的白鹿自青莲笔端跃出,甫一出世,便放蹄狂奔,如行走于五岳之间,无牵无挂。五悲之云被挂在鹿角之上,一会儿功夫就被急速飞奔的白鹿扯得七零八落,风流云散。诸葛冬吐了一口血,身子晃了几晃。
悲愁之情与洒脱之意,并无绝对强弱之分。李煜的伤春悲秋,足可压制岑参与高适的边塞豪情;而苏轼的豪放洒然,轻易便可横扫「孤凤悲吟」的元稹。
无非只是境界高低而已。
罗中夏准确地感知到了对方的风格,并准确地选择了诗句予以对抗。这就是他的境界。颜政和秦宜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