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使青鸟兮欲衔书
罗中夏缓缓放下笔记本,他已经失去了言语能力去表达,也不知道该表达些什么。笔记的语气从容不迫,仿佛一位老师在谆谆教导,又像是一位即将奔赴杀场的战士在交待后事。
原来在法源寺的那一幕,是早已注定的。房斌注定要在调查期间被他们捉住,他们注定要把房斌带去法源寺收笔,而自己,则注定是要被点睛上身的。罗中夏缓缓闭上眼睛,心中不知道是什么滋味。虽然他与房斌素昧平生,而且只短短见过半面,看罢这封信以后却感觉失去了一位师友。在法源寺中目击到房斌死亡时本该有的悲伤,一直到现在方丝丝缕缕地透过遗书渗透到罗中夏的意识中。
「给了我们一个对未来的选择?」罗中夏细细地咀嚼房斌的话,陷入沉思。
颜政从罗中夏手里拿过信来读了一遍,也收敛起笑嘻嘻的模样,露出一种难得的严肃神情,咂了半天嘴只说了一句话:「这人,真爷们儿。」这大概是颜政对人的最高评价了。
而彼得和尚双手合十,默默为死者诵了声佛号,眉头却微微皱起来。他留意的,却是另外一件事。
「韦势然?」他反复回味着这个名字。任何一个韦家的人听到这个名字都要皱皱眉头。「想不到他居然和房斌还有联系,这个人还有多少事瞒着我们?」
「从信里的语气来看,似乎房斌并不知道韦势然的真实身份。」罗中夏说。
彼得和尚冷冷哼笑一声:「真实身份?他的身份只怕有几十个,谁知道哪个是真的。房施主即便是心怀点睛笔,只怕也是被他给骗了。就连你这一管青莲遗笔,搞不好也是他利用房斌弄到手的呢。」
屋子里的人都是一阵默然,韦势然的手段,他们都是领教过的。云门寺一战,他们与诸葛家打得精疲力尽,却被韦势然渔翁得利,轻松取走了王右军的天台白云笔。
「难道韦势然就是房斌信中所说的『他们』?」颜政嘟囔道。
彼得和尚扶了扶金丝眼镜,寒着脸道:「虽然不能确认,但我认为可能性很大。房施主说『他们』的动向,与管城七侯渊源极深。而现在现世的两枝笔,都与韦势然有莫大的关系,教人很难不怀疑他。我听说褚一民曾提及,说韦势然只是他主人一个不那么听话的玩具,可见大有关联。」
罗中夏想到小榕,嚅动嘴唇想说些什么,彼得和尚的分析和推理却是严丝合缝,不容质疑。他只得略微转移重点:「那个秦宜,古里古怪的,我看只怕与『他们』也有不小的干系。」
彼得和尚点点头,又道:「管城七侯严格来说,只有王右军的天台白云真正现世。中夏你体内的只是青莲遗笔,正笔仍旧不知所终。剩下的五枝笔,恐怕将会是各方势力觊觎的焦点。」
他这么一说,其余两人不由得都怔住了。彼得和尚的言辞里,有意无意也把诸葛家也算进了「各方势力」里,等于是视作敌人了。
彼得和尚看到两人表情,苦笑一声,道:「不是我有偏见,实在是如今局势大乱,须得小心从事。韦家出了一个韦势然,而诸葛家暗中效忠『他们』的也不少,比如诸葛淳、欧子龙,还有那个秦宜——天晓得还有多少隐藏的『他们』,这两家委实都信任不得啊!」
「十九和费老应该都是诸葛家可以信任的吧?」罗中夏说到一半,忽然想到了什么。费老的本名叫费长安,正是房斌救下来的那个笔冢吏。看来与笔冢相关的情势,可比想象中要复杂得多。
彼得和尚冲他微微一笑:「你看,所以如今一切都不好下结论。」他停顿一下,面色有些凛然与凄凉:「『他们』的手段,我是见过的,在韦庄……族长就活生生死在了我的面前。『他们』的能力、手段和残忍,都是远远超乎我们想象的。诸葛、韦家相斗千年,都不曾使出过这等手段。这一次,可真的是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