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寒灯厌梦魂欲绝
——出自《全唐诗》一百八十四卷·李白〈寄远十一首〉之十一
费老猝不及防,一下子被褚一民抓了一个正着,只觉得一股透彻的阴冷顺着指头渗入骨髓和神经。
费老毫不迟疑,双手回推。褚一民以为他想用通鉴笔抓住自己,慌忙小腹一缩。不料费老这一次却用的是正宗太极气劲,一记「拨云见日」结结实实打在褚一民肚子上。
褚一民吃了那一记打击,面容痛苦不堪,似哭非笑,整个人开始进入一种奇妙的状态。他颀长的身子直直摆动着,如同一具僵尸,忽然扯开嗓子叫了起来。那嗓子凄厉尖嘶,忽高忽低,在这空山夜半的古庙之外徘徊不去,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南山何其悲,鬼雨洒空草。长安夜半秋,风前几人老。低迷黄昏径,袅袅青栎道。月午树无影,一山唯白晓。漆炬迎新人,幽圹萤扰扰。」
这诗句鬼气森森,光是听就已经让人不住寒颤,再加上褚一民本身的嗓音,有一种奇怪的魔力攫住人心。随着诗句吟处,一团白森森的幽灵从褚一民的背后飘出来。
这团幽灵形状飘忽不定,开始仿佛是枝笔的形状,后来竟幻化成一张惨白的人脸面具,附着在褚一民脸上,让他看上去表情木然。
费老刚要动,那一股凉气已经开始从肩膀向全身蔓延,这鬼气应和着诗的节奏,怨恨悲愁,缥缥缈缈地缠绕在神经之上。褚一民戴着面具,开始起舞,四肢节折,转腕屈膝,光凭动作就让人感觉到万般痛苦。费老看了他的动作,不知为什么心中一颤,愁苦难忍。
他运起通鉴笔唰地劈下来,用史家中正之心驱散悲思,又转向去抓那笔灵所化的面具。笔锋一晃,几乎要扯下面具。褚一民忽然又变了动作,面具耸动,一腔悲愁随着诗声汹涌而出。
「吾不识青天高,黄地厚,唯见月寒日暖,来煎人寿……」
动作悲愤激越,把诗者感怀之心表达得淋漓尽致。以面具覆面,纯以肢体表达诸般情感,是为演舞者最高境界。此时的褚一民完美地用动作把情绪传达给观者,堪称大师。古庙子夜,一个黑白袍人戴着面具起舞,这场景真是说不出的诡异。
史家讲究心存史外,不以物喜,但唯有悲屈一事往往最能引发欷歔,如屈原投江、太史公腐刑等等,后人每写史至此,无不搁笔感叹。是以这种情绪恰与通鉴笔的史家特质相合。加上费老受伤过重,通鉴已难支撑。
他为求不为面具感染情绪,只好闭上眼睛,沉声道:「原来是李贺的鬼笔,失敬。」
「居然被你认出来了,佩服。」褚一民戴着那面具说。
李贺生在晚唐,诗以幽深奇谲、虚荒诞幻而著称,人皆称其为鬼才。他一生愁苦抑郁,体弱多病,手指瘦如鸡爪,卒时仅二十七岁。他身死之后,笔灵被笔冢主人收之,但因为诡异莫测,在历史上时隐时现,到后来变成了一个传说,诸葛家和韦家谁都不曾见过。想不到这笔灵今天居然出现在东山之上。
戴着面具的褚一民一摇一摆,缓步上前,嗓子如同唱戏抑扬顿挫:「既已知鬼,其必有死。」鸡爪一样的白手伸开五指,如同五根钢针去抓费老的脑袋。
「住手!」
一道刀光闪过,唰地在那苍白的手上留下了好长一道血痕。褚一民突然受袭,慌忙把手缩回去。他的动作一乱,情绪感染力陡减。费老只觉得心中一松,哇地吐出一滩鲜血,面容瞬间苍老了不少。
十九、颜政还有罗中夏从山墙那边闪了出来。
诸葛淳见了十九,五色笔吏见了颜政,褚一民见了罗中夏,这三对人互相对视,彼此都露出一丝奇妙的表情。月明星稀,夜幕之下,高山寺前一下子陷入一种奇妙的僵局。
最初打破这个沉默局面的是郑和,随着一阵哗啦哗啦的瓦砾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