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和平之年
鼓气吹去,那支笛子忽然发出一声尖锐的啸声。
他竟是隔空吹响了笛子!
这等本事,便是帝君这个吹笛圣手也不由动容。平时吹笛都要按动笛孔方能发出不同音色,但文侯的手指碰也不碰,只将气息凝成一线,单以气息强弱就发出了不同声响。他吹的这支曲调虽然简单,但音色变化极多。笛声向以清丽见长,但文侯这支曲子却如风起云涌,悲壮激昂,一瞬间,恍如天风海雨逼人。
帝君的面色越来越难看。大概他要折辱文侯,没想到却被文侯折辱了。现在我虽与文侯分道扬镳,但听着这支笛曲,不禁心生神往。文侯纵然有千般不是,他终究是一个绝世人物。我的心里乱成了一片,眼前仿佛又出现了当初在文侯麾下与蛇人在帝都城外血战的情景,一时间觉得离开文侯,实是一步大错。假如文侯才是帝君,那么这个帝国一定比现在要好得多了。
笛声越吹越高,忽然发出“喀”的一声。这声音极为刺耳,我只觉心里忽地一空,翻江倒海般极是难受。定睛看去,却见文侯手里的笛子已裂成两半,而帝君那边席上的一树梅花已有大半吹落,空中尽是血点也似的花瓣,像有一只无形的巨手扫过。帝君身边的一个黄门忽地张开一把黄罗盖,将帝君遮在下面。这黄罗盖是为避风雪而设,今日天气晴朗,先前只是收在一边,那黄门动作极快,手势也极稳,竟是个长年练习拳脚的好手。他出手及时,花瓣纷落如雨,尽洒在黄罗盖上,帝君身上却未沾得一片。
文侯踏上一步。帝君见他走近,面色大变,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退,身后两个黄门忽地抢上,挡在他身前。
此时的文侯眼里,竟然也有了杀气!
我大吃一惊,万料不到还有这等变故,站起来道:“大人笛技,当真妙绝天下。”
被我一叫,邵风观他们与五部尚书也全都站了起来。丁西铭尤其赞不绝口,他甚有才学,引经据典地夸赞。帝君此时面色已然平复,笑道:“甄卿,你这支曲子当真厉害,小邦敝物,竟然抵受不住。”
花瓣已然落尽,文侯此时面色倒已平复,微笑道:“陛下见笑了。臣此曲,名谓《龙吟谣》,可惜这万波息笛竟当不得臣一吹之力,竟致碎裂,实臣之罪。”
帝君又笑了笑,道:“只是此间已乱,来人收拾了,去竹园重开吧。”他的笑容有些勉强。
松竹梅号称岁寒三友,阳和苑也有岁寒三园。在竹园里重开宴席,倒没出什么事,但我也发现事态有些不对。
胡乱吃完了,各自回去。这几天我都在军中歇息,到了军中,让人烫了点酒,上了些可口菜肴,叫齐了诸将同乐。帝君之宴虽然清雅,实在食不甘味,而且也吃不饱,倒是回到军中,与众将胡吃海塞,吹牛聊天,更让我自在。
刚喝了几口,却听得有人笑道:“楚兄好兴致啊。”正是邵风观带着个从人挑帘进来。我又惊又喜,站起来道:“邵兄,你也来了,请坐。”
邵风观拿起桌上一支牙签,扎了块牛肉嚼着,道:“白天吃得不饱,知道你这儿有得吃,我来做个不速之客。这牛肉不坏。虽然上不得台面,我辈武人,还是吃这个好。”
我笑道:“行了,你这个人食不厌精,也会说这话。”
他为人精细深沉,照理和我性子完全两样,但我与他总是最为投缘。邵风观咽下了肉,笑道:“其实也没什么事,我马上就要回去了,现在来向你辞行。”
我呆了呆,道:“这么快么?”
邵风观道:“是啊。”他向周围诸将团团作了个揖,道:“众位兄弟,邵某失礼,还请海涵,先自罚三杯。”
邵风观酒量甚宏,谈吐也风雅有趣,在席上谈笑风生。只是大概白天黄封御酒喝多了,现在喝了几杯便醉态可掬。我见此有些担心,道:“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