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黑暗年代河獭
亲说,他们做的是清清白白的工作,至于成品有何用途,不须在意。
但河獭受的另一种教育让他敏于体察这类事务背后细微的良知问题。手中正建造的大船,将由罗森的奴隶划向战争,带回更多奴隶当作货品。他光想到这艘好船要用在残酷用途,便咽不下这口气。“为什么我们不能像以前一样,建造渔船?”他问,而父亲回答:“渔夫付不起。”
“渔夫付的钱是没有罗森付得多,但我们还是活得下去。”河獭争辩。
“你以为我能抗拒大王的命令吗?你想看我跟别的奴隶一起划着我们建造的船吗?小子,用用脑袋!”
因此,河獭带着冷静理智与愤怒心情,在他们身边工作。他们陷入困境。他心想,力的天赋若非用来脱离困境,还有何用处?
工匠的自尊不允许他以任何方式在船的木工上偷工减料,巫师的操守却告诉他,他可以在船身下个魔咒,一个直接缠入船梁与船壳的诅咒。这总该算是用秘技为善吧?即使有害,也只是为了陷害恶行。他并未向老师们提及此事——若他做错,也完全不是老师的错,他们对此一无所知。他仔细思量该怎么办好这件事、如何小心翼翼编构咒语。那是倒反的寻查咒,他称之为迷失咒。这艘船会漂浮、容易操作、稳当前进,但无法遵循舵手操作。
他已尽己所能抗议他人错用好技艺及好船,颇为得意。船舰终于下水(一切看来安然无恙,只有到了外海,船的缺陷才会显露),他无法再对老师们隐藏自己所作所为。他的老师是一小群老人及产婆、能与死人沟通的年轻驼子,还有知晓事物真名的眼盲女孩。他把自己搞的把戏告诉他们,盲女孩笑出声,老人却说:“小心,注意。你要躲好。”
罗森麾下有个人自称“猎犬”,据他所言,他能嗅出巫术。他的工作便是嗅闻罗森的食物、饮料、衣物与女人,嗅闻任何敌方巫师可能用来攻击罗森的物品,并检视船舰。船舰脆弱,处于险境,易受咒文与诅咒侵袭。猎犬一登上新船舰,便嗅到了什么。“好啊,好啊,是谁啊?”他走到船舵边,把手放在上面。“很聪明,但这是谁呢?我想是新来的。”他抽动鼻子,颇为赞赏。“非常聪明。”
天黑后,数人来到造船街屋前,把门一脚踹开。猎犬站在手握武器、身着盔甲的人之间道:“是他。放过别人。”他对河獭说:“不要动。”声音低沉友善。他感到年轻人体内力量巨大,因而略感害怕,但河獭过于惊恐,又缺乏训练,以致完全未想到利用魔法脱逃或阻止暴行。他扑上前去,野兽般缠斗,他们敲昏他、击碎河獭父亲的下颔、打昏阿姨与母亲,藉以教训他们不该养大诡徒,然后抱走河獭。
窄小街道中,没有一扇门打开,没人探出头来看是什么嘈杂声。直到那些人离开许久,才有些邻居偷偷出来,尽力安慰河獭家人。“唉,这个巫术,真是个诅咒,诅咒!”他们说道。
猎犬告诉主人,下咒者已关在安全处。罗森问:“他是谁的手下?”
“大王,他在您的船厂工作。”罗森喜欢别人以王室头衔称之。
“笨蛋,我是问谁雇他来诅咒船舰?”
“目前看来,是他自己的主意,吾王。”
“为什么?对他有什么好处?”
猎犬耸耸肩。他觉得没必要告诉罗森,人民并非因私欲而憎恨他。
“你说他颇有技能,这人能用吗?”
“吾王,我可以试试看。”
“制服他,要不就埋了他。”罗森说完,转向更重要的事。
河獭谦卑的老师曾教他要有自尊。他对在罗森这种人手下做事的巫师心存轻蔑,这些人因恐惧或贪婪而堕落,魔法降格,用于邪恶。在他心里,没有什么比如此背叛技艺更卑劣。因此,他对自己无法鄙视猎犬而感到困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