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燕鸥
后。但之后她又骤然离去。他对萸烬怀有某种敬畏,因她难以预料。不久,出乎意料,萸烬对他说:“长舞节后我会去大林。你想来就来吧。”
从柔克圆丘上仿佛看得到整片大林,但如果走在林中,却不一定能再出返田野,只会在树下不断行走。大林内部只有单一树种,且仅存此处,但这些树的赫语名除了“树”之外,别无称谓。萸烬说,太古语中,每棵树都有真名。继续走一会儿,会再回到熟悉树种间:橡树、椈树、梣树,栗树、核桃木、柳树,春天碧绿,冬季干秃;也有深色冷杉、雪松,还有一种弥卓不识的高大冬青树,红色树皮柔软、枝叶层迭。每次走,树林间道路总是不同。绥尔人告诉他,最好不要太过深入,只有原路折返,才能确保走出树林,进入田野。
“森林有多远?”弥卓问,萸烬答:“心有多远,它就有多远。”
弥卓在欧若米时,学会阅读群岛王国的通用文字。之后,蟠多的高龙教导他一些力量符文,那些智识为人所知;萸烬独自在心成林中学到的,除了与她分享的对象外,皆不为人知。整个夏天她都住在大林边缘,身边只有一个小盒,防止老鼠或林鼠夺食所存不多的食物,有间树枝搭成的遮雨棚,还有一堆煮饭的炭火。炭火设在小溪旁,溪流从树林间流淌,与奔向海湾的小河汇流。
弥卓在附近扎营。他不知道萸烬要他做什么。他希望她打算教他,开始回答他对大林的疑问,但她只字不提,而他更是羞怯谨慎,生怕打扰她独处。这种独处如大林之奇,令他戒慎恐惧。第二天,她唤他同行,领他深入林间。两人沉默行走多时。夏日正午,树林完全沉静。无鸟啼,无叶动,一排排树木各不相同,却又重迭如一。他不知道他们何时折返,只知足下所走范围,已超出柔克海岸。
温暖夜里,他们再度走出,回到耕地与牧野。走回营地时,他看到冶铁炉座四颗星出现在西方山陵。
萸烬只说了“晚安”,随即离去。
隔日,她说:“我要去树下坐。”他不确定她希望自己做什么,因此远远跟着她,直到两人走入大林最深处,那里所有的树都是同一种,无名种类,但每一棵都各具真名。她在一棵老树根脉间的柔软叶堆中坐下,他也在不远处坐下。她看着、听着、静坐,他也看着、听着、静止。两人如此过了几天。一天早晨,萸烬走入大林,他心带顽抗,留在河边。她没回头。
那天早上芙纱从绥尔镇来,带来一篮面包、奶酪、凝乳、夏季鲜果。“你学到什么了?”她疏离温和地问,弥卓回答:“学到我是笨蛋。”
“为什么,燕鸥?”
“笨蛋就算永远坐在树底下,也不会更明智。”
高挑女子微笑。“我妹妹从未教导男子。”她说,瞥他一眼,调开目光,凝视夏日田野。“她从未正眼看男子。”
弥卓默立。他脸颊发热,低下头。“我以为……”欲语还休。
芙纱所言让他恍然看到,萸烬的不耐、猛锐、沉默,原来还有另一面。
他试图将萸烬视为不可亵渎,但事实上他渴望碰触她柔软的褐色肌肤、闪耀黑发。她突然以难解的挑衅瞪视他时,他以为她在生气。他害怕会侮辱、激怒她。她害怕什么?他的欲望?她自己的……但她不是涉世未深的女孩,她是智妇、法师,是走在心成林中,通晓阴影形意的人!
他与芙纱站在树林边缘,思绪决堤般在他脑海激荡。“我以为法师都离群索居,”他终于说道:“高龙说,做爱会崩解力量。”
“某些智者是这么说。”芙纱和蔼说道,再次微笑,向他告别。
他整个下午都沉浸在混乱愤怒的情绪中。萸烬走出大林,朝上游叶影扶疏的房舍走去时,他同行,提着芙纱的篮子作借口。“我能跟妳说话吗?”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