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抚灰猫。
阿瑞进来。他一看到治疗师在长椅上打盹,便对她说:“妳出来。”她与弟弟踏出屋外。
“现在我这里不会再收留他。”阿瑞说,对她摆出一家之主的架子,额前一道明显的黑色伤口,眼睛像牡蛎,双手颤个不停。
“那你上哪去?”她问。
“该走的是他。”
“这是我的房子,阿帚的房子。他留下来。要走要留随你。”
“他要走要留也随我。我要他走。妳不能什么都说了就算,大家都说他该走。他不正常。”
“哦,是啊,既然他医好一半牛群、拿到六个铜币,他就该走了,是吧!他在这儿能留多久由我决定,我话就说到此。”
“她们不买我们的牛奶和奶酪了。”阿瑞哀叫。
“谁说的?”
“阿三的太太。所有女人。”
“那我就把奶酪扛去欧拉比镇,在那里卖。”她说道,“老弟,你顾顾自己的体面,去把伤口清洗清洗、换件衬衫,你臭得像酒馆一样。”说完,她回屋内。“天哪。”她顿时痛哭出声。
“怎么了,艾沫儿?”治疗师说,清瘦脸庞与奇特双眼转向她。
“没有用,我就知道没有用。跟醉汉说什么都没用。”她说。她用围裙揩揩眼泪。“毁了你的,是酒吗?”
“不是。”他说道,丝毫未受冒犯。或许听不懂。
“当然不是。请你原谅。”她说。
“也许他喝酒是想成为别人,”他说:“想改变、想变化……”
“他是为喝酒而喝酒。”她说:“有些人就是这样。我会待在奶酪坊。我会锁上房门。附近……附近有陌生人。你好好休息。外头很恶劣。”她想确定他会留在室内,避开危险,让别人无法骚扰。稍后她会去村里,跟一些通情达理的人谈谈,看能否遏止这些无稽之谈。
她进村时,阿杨妻子阿黄等几人都同意,术士为工作争吵没什么新鲜,也没什么好激动。但阿三夫妇和酒馆那帮人却不愿就此平息,因为这后半个冬天,除了牛只濒死,就只剩这件事有得磕牙。“况且,”阿黄说:“我那口子可乐得付铜钱呢,他以为他可能得付象牙币。”
“所以,他碰过的牛都站得好好的?”
“目前来看,都好好的,而且没有新发病的。”
“他是正统的术士,阿黄。”阿赐说,语气非常恳切。“我就知道。”
“亲爱的,麻烦就出在这里,”阿黄说:“妳也明白!这地方不适合他那种人。他是谁都跟我们无关,但他为什么来这里,妳就得问问了。”
“来治疗牲口。”阿赐说。
参白离开不到三天,镇上又出现陌生人:一名男子骑着好马北上,在酒馆请求下榻。村人叫他去阿三家,但阿三妻子一听门前又有陌生人,便放声尖叫,哭嚎着如果阿三再放一个巫人进屋,她的宝宝就得先死两次才能出生。街边上下几栋房舍都听得到她的尖叫声,引来众人——也不过是十、十一人——在阿三屋子及酒馆间围观。
“哎,这可不行,”陌生人和善道,“我可不能让孩子早产。酒馆楼上会不会有空房间?”
“叫他去奶酪坊。”阿杨的一名牛仔说:“阿赐来者不拒。”这话引出些许窃笑和嘘声。
“往反方向去。”酒馆主人说道。
“多谢。”旅人说,将马牵往众人指引的方向。
“让外人物以类聚。”酒店主人说道。这句话当晚在酒店中复诵几十次,让所有人敬佩不绝,自发生牛瘟后,这句话说得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