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洛拔那瑞
利不发一语便步入船内,蹲在船桅边,宛如一条邋遢狗。亚刃见状抗议:“大师!”
雀鹰回头,两人在船上边的码头面对面。
“他们这岛上的人都疯了,我以为您可没疯,为什么带他走呢?”
“让他当向导呀。”
“向导?去找更多疯子吗?还是想要淹死、想要背后被捅一刀?”
“是去找死没错,至于遵循哪条路,我倒不晓得。”
亚刃语带忿怼,而雀鹰虽然平静回答,声音却有股烈劲。亚刃不惯被人质疑,但自从下午正路上曾想对付这个疯子,以期保护大法师开始,他就明白,他的保护多么没有效用、多么没有必要。这一来,他不但感觉辛酸,而早上那股忠心奉献的激昂之情,也因而糟蹋、虚掷了。他不能保护雀鹰,他不容许做任何决定还不打紧;他甚至也不能,或者也不容许了解这次追寻的性质。他只不过被当成小孩,拉来参与这项追寻罢了。但他不是小孩啊。
“大师,我不跟您争论,”他尽可能冷静地说话:“但这……这实在没有道理呀!”
“这的确是用全部道理都讲不通。我们要去的地方,『道理』不会带我们去。那么,你要来,还是不来?”
泪水与忿怒迸进亚刃眼里。“我说过我愿与您同行,为您效劳。我不食言。”
“那就好,”法师淡然道,而且好像意欲转身离开,但他又一次面向亚刃。“我需要你,亚刃,你也需要我。为什么你需要我,让我现在告诉你。我相信,我们要去的这条路,就是你要走的路。理由倒不在于服从或忠诚之类的事,而是因为在你见到我之前,在你涉足柔克学院之前,在你由英拉德岛出航之前,它就已摆明是你要走的路了。现在你已经不能回头了。”
他的声音没有变柔和,亚刃也以同样的淡然口气回答:“我为什么要回头?又没有船,而且是在世界的这个边缘上?”
“这是世界边缘?不,世界边缘还远得很。我们恐怕一辈子都到不了。”
亚刃点了一下头,倏忽飞旋进船。
雀鹰解缆,并为船帆注入轻风。
一离开洛拔那瑞幽隐而空荡的码头,清爽的空气即由深黑的北方飘来。月亮在他们前方光洁的海面抛洒银光,但是他们的船只沿海岸转南航行时,月亮在他们左侧疾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