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布兰
绝望挑起暴怒,紧紧攫住了他,同饥饿的感觉一般狂热。他离开墙壁,朝树林踱去,枝干和树叶在灰色的毛皮上留下斑斑驳驳的暗影……这时他猛然回头,急速冲刺,腿掌踢起湿叶和松针,刹那间他又成了猎人,而前方是一只亡命逃窜的长角雄鹿,他看得见,闻得到,他要尽全力冲刺扑杀。恐惧的气息使他心跳加速,惹起嘴角流淌的唾液。他大步跨越落木,飞上树干,爪子抠进树皮,接着向上跳跃,向上,向上,两次,三次,缓慢而艰辛,直到终于登上底部的分支。枝条纠缠着脚,鞭打他的眼睛,他挤过灰绿的针叶,身边一片劈啪声响。越走越慢。什么东西缠住了脚,他奋力扭开,大声咆哮。树干越来越窄,越来越陡,几乎成了直立,而且潮湿滑溜,当他用力抠抓,树皮像兽皮一般裂开。终于,他走了三分之一,一半,快了,屋檐几乎伸腿可及……这时他前脚踩空,脚掌在潮湿圆滑的树面滑过,顷刻之间,他身子一斜,绊下树去。在恐惧和愤怒中,他大声号叫,坠落,坠落,他蜷成一团,大地急速上袭,要把他撞个粉碎……
布兰猛然回到孤单的塔楼房间,躺在床上,毯子纠结,呼吸急促。“夏天,”他大声哭喊。“夏天。”肩膀在痛,如同刚刚坠落,他心里明白这是狼的坠落所造成。玖健说得没错,我是头凶兽。门外传来隐约的狗吠。大海涌来,灌进城墙,和玖健的梦一样。布兰抓住头顶的把手,拉起身子,呼喊求救。无人前来。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想起不可能有人来,连他门边的守卫都被带走了。罗德利克爵士把每个成年男子都召集出征,临冬城只剩几个象征性的守卫。
他们八天前出发,从临冬城和附近庄园一共集合了六百士兵,克雷·赛文将带着三百多人于途中和他们会合,而鲁温师傅早前便派出渡鸦,谕令白港、荒冢地乃至狼林深处的领主们调遣援兵。托伦方城正遭到某个叫“裂颚达格摩”的凶残海盗的进攻。老奶妈说这人是杀不死的,有次敌人用斧子把他的头砍成两半,可凶猛的达格摩居然用手把两半压合在一起,直到重新长好。难道这达格摩赢了?不管怎样,托伦方城离临冬城还有很多日路程呢,可现在……
布兰离开床铺,一个把手又一个把手地移到窗边。掀开窄窗时,他的手指不禁颤抖。院子空无一人,四周窗户漆黑一片,临冬城还在沉睡之中。“阿多!”他朝下喊,竭尽最大的音量。阿多这会儿一定在马厩睡觉,吼大声点也许能惊醒他,或其他人。“阿多,快来啊!欧莎!梅拉,玖健,来人啊!”布兰把手围在嘴边。“阿多多多多多多多多多多!”
身后的门“砰”地撞开,进来的人他却不认识。来人穿一件镶满铁片的皮背心,一手握着匕首,斧头绑在背后。“你想干什么?”布兰惊慌地质问,“这是我的房间。你给我出去。”
席恩·葛雷乔伊跟随此人步入卧室。“我们不会伤害你,布兰。”
“席恩?”布兰因陡然宽慰而眩晕。“是罗柏派你来的吗?他也回来了吗?”
“罗柏离这儿远着呢。他救不了你。”
“救我?”他感到迷惑。“别吓我了,席恩。”
“叫我席恩王子。我们都是王子,布兰。谁曾梦到这样的情形呢?我拿下了你的城堡,王子殿下。”
“临冬城?”布兰开始摇头。“不,你不能。”
“出去,魏拉格。”拿匕首的男子随即退下。席恩坐上床。“我派四个人用钩爪和绳索爬上城墙,为我们打开小门。就现在,我的人大概把你的守卫都干掉了。我向你保证,临冬城已在我掌心。”
布兰不明白。“可我父亲是你的监护人啊。”
“我现在是你和你弟弟的监护人。听着,等外面的打斗一结束,我的部下会把城里剩下的居民聚到大厅。你和我要去对他们讲话。你必须告诉他们,你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