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琼恩
成功。”老师傅面露微笑,将那双白色盲眼转向琼恩。“只有守夜人比较喜欢渡鸦。”
琼恩的手指浸在桶子里,血淹及腕。“我听戴文说,野人也把我们叫做乌鸦。”
“乌鸦是渡鸦的可怜远亲。它们是一身黑羽的乞食者,向来受到误解,遭人怨恨。”
琼恩真希望自己能清楚他到底在讲些什么,以及其中缘由。渡鸦和鸽子与他何干?如果老人家有话要说,为何不肯直截了当?
“琼恩,你可曾想过,为何守夜人不娶妻也不生子?”伊蒙学士问。
琼恩耸耸肩。“我没想过。”他又丢了些碎肉。此时他的左手已经沾满黏滑血渍,右手则因木桶的重量而隐隐作痛。
“只因如此一来,他们才不会为情爱所困扰,”老师傅自问自答,“情爱是荣誉的大敌,更是责任的大忌。”
琼恩觉得不太对劲,但他没说什么。老学士年逾百岁,在守夜人军团里德高望重,他没资格去反驳他。
老人家似乎察觉了他的不以为然。“琼恩,你告诉我,假如有这么一天,你的父亲大人必须在荣誉和他所爱的人之间做出抉择,你想他会怎么做?”
琼恩迟疑了。他想说艾德公爵绝对不会做出有损名誉的事,即使为了情爱也不例外。然而他心中却有个狡诈的声音在悄悄低语:他有个私生子,这有何荣誉可言?还有你母亲啊,他负起过对她的责任吗?他连她的名字都不肯讲!“他会做他该做的事,”他刻意拖长音调,借此掩饰自己的犹豫不决。“不管那是什么。”
“那么,艾德大人是万里挑一的人才。多数人不若他这么坚强。跟女人的情爱相比,荣誉算得了什么?当你怀抱初生幼儿……或是想起兄弟的笑容,责任又算得了什么?不过都是虚幻,都是空谈罢了。我们身为凡人,天上诸神使我们有能力去爱,那是对我们最美好的恩赐,却也是我们最深沉的悲哀。”
“守夜人军团的创建者深知他们的勇气是守护王国,抵抗北方黑暗势力的惟一屏障。他们深知自己不能分神他顾,否则决心必将动摇,所以他们誓不娶妻,誓不生子。”
“然而人皆有父母,皆有兄弟姐妹。他们来自纷争不断的大小王国,也深知时局虽改,人性终究不变。于是他们立下誓言:守夜人守护王国,但绝不参与其中任何战役。”
“他们恪守誓言。当伊耿杀死黑心赫伦,夺其王国的时候,赫伦的兄弟正是长城守军总司令,手下有一万精兵,但他没有出兵。当七大王国依旧是七国分立的年代,任何一个时代,至少都有三四个国家彼此交战,但守夜人没有参战。当安达尔人渡海而来,横扫先民诸国,这些死去国王的子孙们依旧奉誓不渝,坚守岗位。千百年来,始终如一,这便是荣誉的代价。”
“当一个人无所畏惧时,即便懦夫也能展现不输于人的勇气。当我们毋需付出代价时,自然都能尽忠职守。行走在这条荣耀的大道上,似乎是那么地容易。然而每个人的生命中迟早会遇到考验,那便是他必须抉择的时刻。”
有些渡鸦还在吃,细细的肉丝悬挂在长喙边,不住摇晃。大多数乌鸦似乎都看着他。琼恩能感觉每一双细小的黑眼停在他身上的重量。“如今就是我要抉择的时刻……您的意思,是这样吗?”
伊蒙师傅转过头,用那双瞎了的白眼“看”着他,仿佛可以看透他的心。琼恩觉得自己赤裸裸的,什么都藏不住。他情不自禁地两手握起桶子,把剩下的碎肉全倒进笼里。肉条和血水,四处飞溅,渡鸦纷纷振翅散开,疯狂尖叫。动作快的在空中叼住肉条,贪婪地大口吞咽。琼恩松开手,任由空桶“咔啦”落地。
老人伸出一只枯槁而遍布斑点的手,放在他肩上。“孩子,这很痛苦,”他轻声说,“噢,可不是嘛,做出抉择……总是痛苦的。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