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巨娃
呢,”牧师唠唠叨叨地说,“结果并没有什么了不起。当然是个厌物。小孩子们不能像过去那样到处跑了,怕蚂蚁咬了什么的。也许这样倒好。常有这种说法,——好像那东西会使一切发生变革。可是有着一种什么东西在抵制新的力量。我当然不知道。我可不是你们的那种现代哲学家——什么都用以大和原子来解释。进化。这一类的胡说八道。我指的是那种说神学不包括一切的说法。问题是理由——不是理解。成熟的智慧。人的天性。不变性。随便你怎么叫它都成。”
这样,终于到了最后的那一次。
牧师对即将落到头上的事儿一点没有预感。他照二十年来的习惯走过法辛高地,来到了他平素看小凯多尔斯的地方。他在爬上石灰石矿山时有点气喘,——他早就失去了那早年肌肉强健的基督徒的阔步——但是小凯多尔斯没在干活。后来,当他绕过开始笼罩遮蔽斜坡树林的巨型羊齿植物丛后,一下看见了那个大怪物坐在山上的身形——他望着世界在沉思。凯多尔斯膝盖缩着,以手托腮,头部微倾。他背对牧师坐着,所以看下见牧师那双困惑的眼睛。他一定在专心致志地思索——至少他坐着一动也不动。
他一直没有回头。他一直不知道这位对他的生活有过这么大影响的牧师在最后一次望着他,望了很久——他甚至都不知道牧师在那里。(如此之多的诀别不正是像这种样子吗。)牧师当时猛然想到,世界上竟没有一个人能猜到一点点,当这个巨人觉得应当丢开工作休息一会儿的时候到底在想些什么。可是他那天实在懒于探究这个题目了,他从这个念人又回到了自己思想的旧轨道。
“不变性,”他自言自语他说着,沿小路慢慢走回家去。这小路已经不是照过去那样笔直横过草地,而是绕来绕去地避开新长出来的巨大草丛。”不!没有什么东西变化了。尺寸算不了什么。那单纯的循环,那共同的使命——”
那天晚上,全无痛苦地、不为人知地,他自己走上了那条共同的道路——走出了那个他终生否认的变化之谜。
人们把他埋葬在启星·艾勃莱的教堂墓地,靠近最大的一棵紫杉,一块朴实无华的墓碑镌刻着他的墓志铭——结尾是,唯其不变,是以永恒——这碑几乎就被一棵大的带缨穗的草遮住看不见了,草粗得连大镰刀和羊都对付不了,它们从神食起了作用的滋润的河谷湿地长出来,像雾一样,漫覆了全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