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小凯多尔斯在伦敦
声音,使人们静了下来,但他说完之后,又引起一阵混乱。
听得见有些聪明人在尖叫:“讲话啦,讲话啦!”“他说什么来着?”
这个问题成了公众心中的一个负担。于是,一种看法传开了,认为他喝醉了酒。
“嗨嗨,嗨!”公共汽车司机嚷道,一面危险地驱车穿过。
一个喝醉了的美国水手眼泪汪汪地问:“他到底想要什么?”
一个满脸横肉的废品商人坐在一辆小马拉的小车上,仗着嗓子的优越,压倒了周围的喧嚣,“回家去,你这个该死的巨人!”他嚷道,“回家去!你这该死的危险的大家伙!瞧不见你吓着马儿了吗?滚回去!就没个有脑子的人给你讲过法津吗?”
在这一片吵闹之上,小凯多尔斯看着,莫名其妙,等着,什么也不说。
从一条侧街上,走来一小队庄重的警察,一直走进入流中。“靠边,”小小的声音说,“请动一动。”
小凯多尔斯觉察到有个深蓝色的、小小的人儿在敲他的胫骨。他低头看去,看见两只白手在打着手势。“什么?”他说,俯下身。
“不能站在这儿,”巡官喊道。
“不成!你不能站在这儿,”他又喊一遍。
“那我该去哪儿?”
“回你村里去。回你呆的地方去。不管怎么说,现在——你得挪挪。你妨碍交通。”
“什么交通?”
“这条路的交通”。
“通到哪儿?从哪儿通来的?通来通去是什么意思?他们都围着我。他们要什么?他们在于什么?我想要弄明白。我挖石灰,孤孤单单,我腻了。我挖石灰的时候,他们为我干了什么?我最好是现在,在这儿,就弄个明白。”
“对不起,我们不是来这里解决这类事情的。我必须叫你走。”
“你不知道?”
“我必须叫你走——如果你高兴的话。我强烈劝告你动身回家去。我们还没有得到特别指令——可是你违反了法律。离开这儿。走开。”他左边的人行道让出来了,小凯多尔斯慢慢地走着。可是他的舌头却管不住了。
“我不明白,”他嘟哝着,”我不明白”。他总是向旁边和后面变换着的人群求助。“我过去不知道有像这里这种样子的地方。你们大家全都干什么?为什么要干?全都为的什么,我来到的是个什么地方?”他这就已经落下了一个话把儿。一些年轻、机灵、精神十足的人们互相这样耍着贫嘴,“喂,哈利·奥柯克。这全部为的什么?呃?这全都‘神食’起来,为的什么?”
对这话,蹦出来好些互相竞赛着的机灵回答,绝大多数都不大有礼貌。最流行、用得最多的一个似乎是“关起它,”或者,用一种超然的轻蔑声调说——“滚!”
还有一些别的回答,几乎也同样流行。
他在寻求什么?他要某种这个侏儒世界下曾给过他的东 西,他寻求着这个恃儒世界所极力防止他达到的目的,这些甚至连看都不让他看清楚,他也从来没有看清楚过。它是这个孤单沉默的大怪物在为他那整个巨型的社会,为他的种族所呼唤追求的,是某种与他息息相关的东西,是某种他可以爱,可以为之效力的东西,是某种他可以理解的东西,是某种他能够服从的东西。而,你们知道,这一切都是无声的。只在他心里狂怒地翻腾着,甚至就是他遇到了另一个巨人,也找下出言词来加以表达。他那一生中所知道的世界,不过是沉闷的乡村,所知道的言语,无非是村合的琐诙,它们一碰上最不巨大的实实在在的需要,就一点意义也没有了。他不懂得金钱,这个大傻爪,不知道贸易,不明白这些小人儿的社会结构所赖以建立的那种复杂得弄不清楚的虚伪。他需要,他需要——不论需要什么,他永远没有找到他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