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巨变
,花了近两个小时,
我们才到了他的门前。要不是他的管家出来帮忙,还得花更长的时间。他们已经找到了碰坏的汽车和丧命的司机。地点就在房子附近公路的拐角处。他们一直在那边寻找麦尔蒙特,不然,他们早就会看到我们了。
大部分时间里我们都坐在草地上,或坐在大圆石上,或坐在木制的交叉拱上,彼此带着良好的愿望直爽地交谈着。相互毫无保留,毫无障碍。这是世界上最珍贵最奇妙的事。
大部分时间都是他在讲。我以提问的方式告诉他……尽可能明白地告诉他在一时间内我自己无法理解的激情。我追杀内蒂和她的情人,一直到后来,绿色的气体阻碍了我。他严肃地关注着我,非常理解地点点头。之后,他简单深入地问了我一些有关我受的教育、成长和工作等方面的问题。我的举止有点拘谨,但又决不拖遢。
“对!”他说,对……当然了。我一直多么蠢啊!然后,他就不再言语了。我们又沿着海滨用三条腿往前移动,最后,我没有发现我的故事与他的自责有什么关系。
“假如,”他一边喘着气一边说,“有政治家这种东西!……”他转向我,“是否一个人可以让一切混乱结束!如果人们对待它像一个雕塑家拿起了泥土,像一个建筑工人选择了工地和石料,那么,”他用宽阔的大手指向天空和海洋,然后深吸了一口空气,说,“就会使什么东西适合那种安排。”
他接着向我解释说:“那么,就根本不会有像你所讲的故事。你知道……”
“再给我多讲一点,”他说,“告诉我把你的一切。我觉得所有的一切都已经过去了,都要永远地转变了。……从现在开始,你将不再是以往的你,你的往事都不重要了。无论如何,对我们来说,它们都不重要了。我们在身后已离去的黑暗中彼此阻隔,而现在,却相通了。全告诉我吧。”
“就这样,”他说。
于是,我把我的故事像对你们讲的那样诚肯地告诉了他。“就在那儿,那个村子就在地头那边。那儿的小礁石周围长满了草。你用手枪想干什么?”
“我把它丢在那边麦田里了。”
他从淡淡的睫毛下扫了我一眼,说:“如果别人也都像你和我,那么,今天丢在大麦地里的手枪就不止一两把了。……”
我们交流着,我和这个高大强壮的人有着纯朴的兄弟般的爱。我们彼此真诚倾诉。以往,我总是对外人百般防备。我现在还能想起,当时,他就坐在落潮的荒凉孤寂的海滩,他靠在贝壳堆上,眼睛望着刚发现的被淹死的可怜的士兵。这个士兵碰巧没有赶上我们所高唱的光浑的黎明。他躺在一汪水中,躺在黑影中的黄褐色的草丛里。你怎样估价过去的可怕都不会过分。那时,在英国,人们看到的死亡大概不比现在多。这个死者是德国战舰“罗泽尔·阿德勒”上的一名船员。那艘军舰就呆在距海岸不到四英里的地方,因狂轰滥炸已毁坏成了一堆废物,淹没在深水中,里面有九百名淹死的士兵。这些士兵既强壮又有力,都能做复杂的工作。
我清晰地记得那个可怜的孩子,他是在那股绿色气体的麻醉之下被淹死的。他那白皙而有孩子气的脸庞很安详。但他的胸部被滚烫的水灼伤起皱。他的右臂奇怪地向后弯曲,一个衣着不整的无产者和穿着昂贵皮毛大衣的麦尔蒙特靠在粗陋的交叉拱上,为这个不曾参与战争的可怜的牺牲品而叹惜。“可怜的年轻人!”他说,“可怜的年轻人!我们这些犯大错的人让一个孩子去送死!仔细看看那张平静美好的面容,那身体就这么被抛弃了!”
(我记得在那个死了的人的手边,一只搁浅了的海星扭动着它那迟缓的身躯,挣扎着扭向水里,在沙滩上留下了这一道沟痕。)
“不会再有这类事发生了。”麦尔蒙特气叹惜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