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缩自如,座位上也没有捆绑膝部的带子。
我猛地向下一坐,腾出更多的发力空间,然后高高扬起被捆在一起的双腿,猛然向控制板砸去,将控制面板上的所有控制开关一古脑儿全部砸开。
重力加速度猛地增大。我也说不清增加了多少,因为我不知道车子的最大马力是多少。反正力量很大,我俩猛地摔在座位上。我还好,因为我被捆在椅子上,可爸爸就惨了。他被扔向座椅靠背,他背上的鼻涕虫毫无防备,被挤开了花。
爸爸自己则陷入了可怕的痉挛。这种情景我以前见过三次,每一块肌肉都在抽搐。他又向前倒在方向盘上,脸被撞得变了形,手指也扭歪了。
空中轿车急剧下降。
我坐在那儿——如果你把被皮带固定在座位上称为“坐”的话——看着轿车俯冲。要是爸爸的身体没把控制台彻底撞坏,兴许我还能做点什么。比如说,用我束缚着的双脚让轿车重新向上飞。我还真的试过,根本不行。控制台很可能被压碎了。
高度仪咔哒咔哒响个不停,等我腾出空来看一眼时,发现我们已经降到一万一下英尺了。然后是九千、七干、六千——接着进入最低飞行高度。
降到一千五百英尺时,和高度仪连在一起的雷达连锁装置接通了,制动火箭开始一阵阵喷射。每喷射一次,我身上的皮带便猛勒我的胃,最后我吐了。我还以为我得救了,车子会由俯冲改为平飞——这其实是不可能的,因为爸爸的身体死死卡在方向盘上。
直到飞机坠地,我还以为我们总算逃过了这一劫。
我苏醒过来时觉得四周轻轻晃来晃去,晃得我恼怒不已,我想让这种晃动停下来。我努力睁开一只眼,另一只怎么也睁不开,目光迟钝地寻找究竟是什么东西在晃动,惹得我不痛快。
我头上是车的地板,但我盯了好半天才分辨出来。等我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我才多少意识到我在哪儿、发生了什么事。我想起了俯冲和坠地,这才意识到我们一定是落在水里了,而没有坠落在地面上。这里应该是墨西哥湾。但不管在哪里,我都不在乎。
心中突然一沉,我悲痛地想起了父亲。
我座位上的皮带断了,在我身上摆动着,已经不起束缚作用了。我的手脚仍被绑着,一只胳膊像是骨折了,一只眼睛被撞得睁不开,疼得我连呼吸都十分困难。我不再察看身上的伤。
爸爸没有像先前那样卡在方向盘上,不知他在哪儿。我忍着痛,吃力地转过头,用那只没受伤的眼睛察看车里情况。他躺在离我不远的地方,我俩的头相距三英尺左右。他浑身冰冷,血淋淋的。我肯定他死了。我觉得我花了半个小时才爬过那短短的三英尺。
我和他脸对脸躺着,面颊几乎贴在一起。在我看来,他已经没有任何生气,从他扭曲着躺在那儿的奇怪姿态来看,他不可能还活着。
“爸爸,”我沙哑地喊道,然后尖叫一声,“爸爸!”
他的眼皮在动。但是没能睁开。“你好吗,孩子。”他轻声说,“谢谢你,儿子,谢谢——”他没声音了。
我想把他摇醒,但是我所能做的只是不断呼喊。“爸爸,醒醒——你没事吧?”
他又开始说话,好像每个字都是极其费力地吐出来似的。“你母亲——让我告诉你……她——为你感到骄傲。”他的声音越来越弱。呼吸越来越弱,发出不祥的嘶啦啦的声音。
“爸爸,”我呜咽着。“你不能死!没有你我活不下去。”
他睁大双眼,“你行的,孩子。”说完顿了顿,积攒了力气之后又费力地说,“我受伤了,孩子,”他再次合上了双眼。
他还活着,但不管我怎么叫喊也没法让他醒过来。我只能紧紧贴着他的脸,任凭泪水与尘土、血水交织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