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瞭望会的人,也觉得不会有比这更奇异的团会了。
阿弗卢埃拉祈祷完毕以后,双翼就乘风升了起来。她只飞了几英尺便停下来,悬在半空,使劲地拍打着双翼。现在还不是晚上,她的翅膀是夜翼,不能在白天起飞,因为太阳风强大的压力会把她摔到地上。这会儿正是黄昏和黑夜交替的时候,还不是她起飞的最佳时刻。我看见她猛地被天上的余光推往东方。她的双臂和翅膀拼命地拍打着,神情非常专注,瘦削的脸显得极为严肃,薄薄的嘴唇念念有词。她弓起身,又冲了出去,突然她又平行着盘旋起来,脸朝地面,翅膀不停地在空中晃动着。飞起来,阿弗卢埃拉,飞起来呀!
终于,她飞了起来,以自己的意志战胜了白昼的余光。
我也替她感到高兴。她赤身裸体,在夜幕中飞翔。我看得很清楚,因为瞭望人的眼力是极好的。现在她已经在她身高五倍的高度了,双翼已经完全打开,挡住了部分罗马城。她朝我挥挥手,我也回送她一个飞吻,还有爱的祝福。嘹望人不结婚,也不会有孩子,但是阿弗卢埃拉就像我的女儿,我为她能飞起来而感到骄傲。自从在埃及碰面以来,我们已经结伴旅行一年了,可我却觉得这一辈子都了解她似的。她令我精神焕发,我不知道她从我这儿能获得什么:安全感,丰富的知识,与她生前的时光同在?我只希望她也像我爱她那样爱着我。
现在她已经飞升得很高了,在空中,她一会儿盘旋,一会儿冲入高空,一会儿俯冲下来,一会儿又像跳芭蕾舞那样单脚旋转,长长的黑头发如流水般顺滑,身体看上去好像只是双翼的附属物。她的双翼在夜色里微微发光,并有规律地颤动着。她飞到了高空,为摆脱了地心引力的约束而自豪,这时,我更加觉得自己脚重如铅。
像一只小火箭,她嗖的一下朝罗马的方向飞去了。我先是看见了她的脚底,夜翼顶端,然后她就消失了。
我叹了口气,双手伸进腋窝去暖和暖和。为什么我感到寒意逼人,而这个小女孩儿却能光着身子在夜空中如此快乐地翱翔?现在已经是十二点(一天只有二十个小时),又到了我嘹望的时候。我走到车旁,打开箱子,支好仪器,上面有些拨盘的罩盖已经发黄模糊了,指针的发光涂层也已脱落。这些仪器是在海洋上遭遇海盗袭击以后幸存下来的,由于海水的侵蚀,包装已经有些破烂。我启动程序,那些破旧的控制杆、按钮还算灵敏。瞭望人首先要祈祷,达到空灵的心境后与仪器融为一体,再进行瞭望,在茫茫的夜空中搜寻人类敌人的踪影。这就是我的技艺。我握着操纵杆,拧着旋钮,抛开杂念,准备融进我的仪器里。
我刚刚进入状态,身后就响起了深沉洪亮的声音:“哎,瞭望人,怎么样啊?”
我一下子就搭拉在车上,全身很不舒服。工作时突然被人打断简直是种折磨。我感到心里有爪子抓挠似的,脸发热,眼睛一团模糊,喉咙也发干,我赶紧采取防干措施,一并离开了仪器。我转过身,极力掩饰住颤抖。
我们的旅伴戈尔曼就站在我身旁,一副神采飞扬的样子。他微笑着,被我痛苦的样子逗乐了,可我不能对他生气。无论如何,我们都不会对一个无会人发火的。
我勉强费劲地问道:“有什么收获吗?”
“收获可大了,阿弗卢埃拉呢?”
我指了指天空,他点点头。
“你发现什么了?”我问他。
“这儿正是罗马。”
“那当然。”
“可我曾经不太相信,但是现在我有了证据。”
“是吗?”
“在我口袋里面。瞧!”
他从长及膝盖的短袖外衣里取出口袋,放在我旁边的人行道上展开,双手伸进袋子,咕哝着从里面拖出一个重重的白石类的东西……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