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当他们向上飘的时候,阿瑟腾出一点无关紧要的时间想起了他的朋友们,他们总认为他快乐而乏味,或者不如说,古怪而乏味,他希望他们现在在酒馆里面玩得开心。不过这是很长一段时间中他最后一次想起他们了。
他们向上飘,互相绕着对方盘旋,就像是秋天里悬铃木的种子从树上落下那样,只不过方向是相反的。
他们向上飘的时候,狂喜地唱着歌,因为他们知道他们现在正在做的事情是完全彻底根本不可能的,或者物理学还要花很多时间才能搞明白的。
物理学摇摇头,转向另外一个方向,专心地去维持汽车沿着尤斯顿路行进,向着维斯特威立交桥开过去,维持街灯亮着,维持贝克大街上如果有人弄掉了奶酪面包,肯定是奶酪一面着地。
伦敦的灯火像是被串起的珍珠,在他们的下方飞快地缩小——是伦敦,阿瑟不停地提醒自己,不是银河系遥远边缘的版求星上色彩怪诞的田野。淡淡的银河系从他们上方的天空中横跨而过。这里是伦敦——被摇晃着也摇晃着,旋转着也被旋转着。
“试着俯冲一下。”他对着芬切琪喊。”
“什么?”
她的声音听起来清楚得不可思议但是在这么空旷的地方感觉很远。因为心存怀疑,喘着气的声音软弱无力——所有这一切,清楚、软弱无力、远、呼吸,同时发生着。
“我们在飞。”她说。
“没什么,”阿瑟喊,“别想这个了。试试俯冲。”
“俯……“
她的手抓住了他的手,突然间她的体重也抓住了他的手,然后令人震惊的是,她消失了,在他下方坠落下去,狂乱而徒劳地想抓住什么东西。
物理学瞟了阿瑟一眼,阿瑟也惊恐地坠落了,那眼花缭乱的跌落让他恶心,除了声音以外他身体的每个部分都在尖叫。
他们垂直落下,因为这里是伦敦,你真的不能在这里干这样的事情。
他没法抓住她,因为这里是伦敦,距离这里不到一百万英里的地方,确切些说,是七百五十六英里远,是比萨,伽利略在哪里清楚地证明了两个下落的物体以相同的加速度下落,无论它们的重量是多少。
他们落下去了。
在眼花缭乱而且恶心的下落的时候,阿瑟意识到,如果他要悬在天上,相信连座塔都盖不直的意大利人就物理学所说的话都是对的,那他们就要面对死亡的威胁,于是他就真的比芬切琪落得更快了。
他从上面抓住了她,摸索着去想把她的肩膀抓紧。成功了。
好。现在他们在一块往下落了,这非常甜蜜浪漫,但是没有解决基本问题,那就是他们还在坠落,而且大地不会等在一边看他会不会再从袖子里面变出什么花样来,而是像一列特快列车似的冲上来迎接他们。
他支持不了她的体重,也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帮他支持。他能想到的唯一的事情就是他们显然就要死了,而且如果他不希望这件显然的事情发生的话,他就不得不做一点不那么显然的事情。于是这时他感觉自己又进入了一个熟悉的境界。
他松开她,把她推开,她魂不附体喘息着转过脸来对着他,这时他用小指扣住她的小指,把她甩到上方去,然后笨手笨脚地跟着她向上翻滚。
“糟糕。”她说,这时候她正上气不接下气地凌空坐着,等她缓过劲来,他们俩又继续滑入夜空。
飞到云层下方的时候,他们停了一停,看了看他们已经不可思议地来到了什么地方。大地变成了一个不需要特意去注视的什么东西,只需要你在没事的时候随意瞥上一眼。
芬切琪大着胆子试着做了一些小小的俯冲,她发现如果有风的时候她调整得正确的话,只需要在最后的时候脚尖稍微旋转,就可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