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劫中劫
词一句,莫乙往往须得重复多次,才能艰难背出后句。但因二人凌空较劲,各以劫力相拼,背诵通顺与否,历历显示出两人劫力的消长强弱,滞涩不前,必是赤婴子的“绝智”略占上风,续出后句,则是莫乙的“不忘”占优了。
时间一久,莫乙汗如雨落,眼睑微微痉挛,半睁半闭,辛苦无比;赤婴子也是浑身湿透,面皮阵青阵红,双腿微微发抖。要知道,“绝智”之术若不破敌,必然反噬,故而丝毫也不能懈怠。
只听莫乙又道:“……雪暗天……薛耳薛耳须向前……须向前……”薛耳和他甚有默契,听得这话,心头微动,他虽不敢睁眼,双耳却是奇聪,听得赤婴子呼吸,辨其方位,如在眼前,当即循其声息,挪近赤婴子。
赤婴子眼角余光瞥见,他劫术虽强,身子却弱,此时心力交瘁,若被薛耳打上一拳,踢上一脚,势必精力涣散,大败亏输,当即伸手,从袖里悄悄取出一把匕首。薛耳走到他身边,果然抬拳。赤婴子无力刺戳,只将匕首对准薛耳拳头,他若一拳打来,必被匕首割伤。
莫乙瞧见,忙道:“……将登太行雪暗天……匕首匕首就在前……就在前……”薛耳闻声顿悟,将拳头生生收回,一脚横扫,正中赤婴子小腿。赤婴子惨哼一声,瞪直两眼,软倒在地。
莫乙大大松了一口气,长笑一声,摇头晃脑,朗朗吟道:“金樽美酒斗十千,玉盘珍馐直万钱,停杯投箸不能食,拔剑四顾心茫然,欲渡黄河冰塞川,将登太行雪暗天,闲来垂钓坐溪上,忽忽乘舟梦日边。行路难,行路难,多歧路,今安在?长风破浪应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他初时受制于人,背得磕磕绊绊,憋屈已极,此时禁止一解,顿将全诗一气背完,吐出憋在胸中的那一口恶气。
薛耳按住赤婴子,夺过匕首,叫道:“杀了他么?”众人面面相对,陆渐道:“大家都是劫奴,何苦互相残杀,这人也是可怜之人,还是饶了他的好。”
莫乙点头道:“饶他可以,但须捆起手脚,蒙住眼睛。”薛耳便扯下腰带,将他双手捆上,又撕下衣衫,蒙住赤婴子双眼。
忽听一声爆鸣,众人转眼望去,燕未归背负沈舟虚,趋退若电,沈舟虚双手接连发出“天罗绕指剑”,细丝满空,如斜雨连绵,无处不在,无孔不入。将宁不空、沙天洹罩在其中,欲出不能。
泽部神通需要特殊地势,方能显见奇功,此时并无沼泽,故而三人之中,沙天洹最弱,几度被困。天幸宁不空的“周流火劲”正是“天罗”克星,所过皆焚,屡次救出沙天洹,但也因此缘故,反被缚住手脚。宁不空不胜其烦,忽地取出那张小驽,听声辨位,发出“木霹雳”,只见火光焰焰,巨响腾空,夹杂着满天细丝,乍眼一瞧,真是蔚为奇景。
沈舟虚抵挡数合,忽地一声长笑,驭使燕未归向后掠出,退回众劫奴站立之处,坐回轮椅之中。宁不空抢上前来,方要扳机发箭,沈舟虚蓦然喝道:“且慢。”
宁不空当下凝而不发,冷笑道:“怎么?”沈舟虚笑道:“宁师弟的木霹雳委实厉害,再斗下去,沈某一定不是对手。”
宁不空静静而立,闻言一哂,冷冷道:“你这算求饶么?这却奇了,并不似你沈瘸子的作风。”沈舟虚也笑了笑,说道:“宁师弟说笑了,沈某何时求过饶来。”宁不空眉峰一耸,冷笑道:“既然如此,那就先分生死,莫要废话。”
沈舟虚摇头笑道:“宁师弟,你何苦这么心急,我让你住手,却是一番好心。”宁不空哦了一声,淡然道:“你也会有好心?”沈舟虚道:“你这一发‘木霹雳’射过来,本也伤不得沈某,只不过,若是误伤了此间一人,宁师弟却要懊悔终生了。”
宁不空皱了皱眉,冷笑道:“你打什么哑谜。”沈舟虚笑了笑,忽地曼声道:“凝儿,你多大年纪了?”宁不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