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挑东南
又当如何?”说罢翻身站起,笑眯眯望着释海雨。众人听得这话,纷纷大骂梁萧狡猾。
释海雨瞪着梁萧,面皮时青时红,忽地嘿了一声,一拂袖,转过身子,便如一缕轻烟,飘飘然穿林而去。梁萧不由长长松了一口气,心道:“这人赢便是赢,输便是输,倒也不拖泥带水。”
楚仙流淡淡一笑,也一拂袖,扬声道:“老和尚,我也去了,明日午时,我在‘醉也不归楼’设酒相候。咱们醉也不归。”九如不由得咕嘟嘟吞了口唾沫,笑道:“会无好会,筵无好筵,想用酒肉收买和尚,只怕不能。”楚仙流淡然道:“话不多说,过午不候。”说罢转身即走,楚宫见状,急道:“三叔,你当真走了么?”楚仙流却不答话,朗声一笑,身形矫若惊龙,向南而去。
九如瞧了梁、柳二人一眼,笑道:“走吧。”推动巨钟,轰轰隆隆滚向北方。一时间,两大高手一南一北,笑声各各冲霄而起,就如两只大鹏鸟比翅而飞,难分高低。
梁、柳二人随九如走出一程,上了官道,柳莺莺取出一支铜哨,吹了数声,声音尖利,传得极远。不多时,但听一声马嘶,胭脂一跛一跛从草莽中蹿了出来。柳莺莺欢喜至极,搂住胭脂脖子,咯咯直笑,但见它后腿箭伤,又不由心中一酸,哽声道:“胭脂,都怨我不好,害苦你啦。”梁萧接口道:“说得是,你不喝酒,乖马儿也就不会受伤了。”柳莺莺心中作恼:“好啊,我不来找你麻烦,你却来触我霉头。”狠狠瞪了梁萧一眼道:“我的马儿,关你什么事?”
梁萧正要反驳,却听九如笑道:“罢了,斗这些闲气作甚?小家伙,女娃娃,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咱们就此别过。”柳莺莺一惊,也忘了与梁萧拗气,叫道:“和尚,你要走了?”九如笑道:“是啊,这口大钟乃是寒山寺偷来的,倘若不还回去,弘悟和尚还不把我一口水吞了?”
柳莺莺怅然道:“一口钟偷了便偷了,有什么大不了?和尚,你这一走,那些家伙又会来缠人。不如你和我同行,大家一起喝酒吃肉,顺道还可教我些功夫,将来遇上那个老色鬼,也不用怕他了。”九如笑道:“你想得倒美,嘿嘿,要学功夫么,那也容易!你只需剃了光头做小尼姑,和尚就教你。要么,一概免谈。”柳莺莺不忍与他分离,本想寻借口留他同行几日,但一听这话,大感踌躇。
九如笑道:“和尚便知道你不肯,你花容月貌,又得了如意郎君,倘若做了尼姑,岂非大大的无味?”柳莺莺娇靥羞红,啐道:“臭和尚,乱嚼舌根,小心我拿耳刮子打你。”九如啧啧道:“女人的脸二月的天,方才还要和我喝酒吃肉,翻脸就不认人了。小家伙,和尚一走,你须得加倍小心,千万别说错了话,丢了脑袋。”梁萧听得莫名其妙,心道:“我与莺莺那么要好,她怎会要我的脑袋?”柳莺莺却气得顿足,骂道:“死秃驴,快滚快滚。”九如哈哈大笑,手拍铜钟,巨钟转动,卷起滚滚烟尘,宛如一条神龙,倏然去得远了。
柳莺莺虽然余怒未消,但当真瞧得九如去远,又想到这和尚神龙见首不见尾,经此一别,只怕再无见面之日,不觉眼圈一红,两行泪水滚落出来。
梁萧知她心境,叹了口气,拍拍她肩,正要安慰两句,柳莺莺忽地伸手,将他狠狠推开,怒叱道:“滚远些。”出手甚重,推得梁萧倒退三步,柳莺莺纵身跃上胭脂马,头也不回,打马便走,胭脂马脚力惊人,转眼间便消失在大路尽头。
柳莺莺骑马狂奔二里许,回头观望,却不见梁萧赶来,心头气苦,又怕胭脂伤势恶化,只得停下,坐在路边大石上发呆,忽而想道:“我把小色鬼一个人丢在后面,倘若姓楚的不死心,又找上他,岂不糟糕?”几欲催马赶回,但又放不下面子,咬牙忖道:“他那般欺负人,死了也活该。”虽如此想,却又目视来路,怔怔地流下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