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物归藏
口,也只有眼睁睁瞧她去了。忽听车轮声响,转眼望去,却见那四个少年竟不招呼一声,赶着牛车去得远了,心知他们必是先前偷驴,此刻羞见事主,是以不告而别。
当下梁萧向灰袍道姑拱手道:“多谢道长相助。”灰袍道姑稽首叹道:“无量寿佛,贫道修持已久,到底还是断不了嗔念,方才出手,忒也重了。”梁萧笑道:“道长不必挂怀,那女子大奸大恶,杀之犹轻,区区一枚毒针,算是便宜她了。”道姑皱眉道:“大恶之辈或许有之,但必杀之人却未尝有。”她辞约意深,梁萧领悟不及,只是皱眉不语。却听那灰袍道姑又道:“那女子武功既高,人又狠辣,你与她有了过节,极难善了。就怕她毒伤一好,又来寻你晦气,不若先去小观盘桓几日,暂避风头。”
梁萧知她有心相护,又想这道姑武功深不可测,若能得她庇佑,再好不过,便笑道:“道长高义,梁萧恭敬不如从命。”话未说完,却见那小道姑双手叉腰,横眉怒眼,冲他一阵比划。灰袍道姑叹道:“哑儿你尽多心!男女之防,总不及人命重要。”转向梁萧道:“她胡说八道。施主莫怪。”梁萧笑道:“她骂我么?随她骂好了,左右我也看不明白。”灰袍道姑笑道:“骂倒没有,女孩子生来小气,你莫见怪。”梁萧不觉莞尔,哑儿被师父说笑,面红耳赤,狠狠一顿足,转身去了。
梁萧又道:“请问道长名号。”灰袍道姑道:“贫道了情。”梁萧道:“了情道长一人逼退两大恶人,当真了不起。”了情苦笑道:“那两人都很厉害,一个也难对付,倘若联手,贫道是必败无疑的。说起来,我也是仰仗了他人威名,方才惊走那个黄衫老者。”言罢,眉间若有怅意,叹了口气。梁萧奇道:“谁能有此威名?”了情口唇翕动,欲言又止,终究摇了摇头。梁萧见她不说,也不多问。
四人边走边说,渐上山道。了情山居日久,风光胜迹了然于胸。此时一路上山,便充为向导,为他二人指点景色。她胸中所学十分渊博,诗词文赋,莫不信口道来,常自一草一木、一碑一石阐幽发微,说的虽是一座华山,听者却如纵横八荒,历经千古,叹山河之锦绣,感兴亡之倏忽。别说阿雪目不转睛,便是梁萧,也听得津津有味。
行过千尺幢,众人坐下歇息。哑儿独自远引,不与众人同座。梁萧向了情问道:“了情道长,小子向你打听个人。”了情笑道:“施主请说。”梁萧道:“我爹在世时,曾对我说过,他少时在华山长大,在此有个长辈,也是位道士,道号玄音。道长认得么?”了情咦了一声,上下打量梁萧,神情古怪,半晌点头道:“恰好认得!”梁萧喜道:“他在哪里?”
了情默然一阵,叹了口气,起身道:“随我来吧!”梁萧看她模样,微觉诧异,起步跟上。行了约摸数里路程,前方现出一面山崖,笔直陡峭,森然兀立。了情挽着古藤老葛,纵身攀上,她去势奇快,大袖飘飘,便似一只苍鹞,凌空盘旋,数个起落便至崖顶。哑儿系好白驴,紧随其后。
梁萧心中奇怪,打点精神,与阿雪并肩攀上,眼前豁然开朗,原来崖顶是百丈见方一块平地,苍松成林,拥着一座道观。了情行至观旁的一座土坟前,黯然道:“这便是了。”梁萧闻声止步,再看土坟,上面生满青草,前有一块石碑,写着“玄音遗冢”四个字。
梁萧惊道:“当真么?”了情点头道:“这座坟乃是贫道亲手所筑,年久日深矣。”梁萧心神一阵恍惚,道:“他……他怎么死的?”了情缓缓道:“十五年前,我那时还未入玄门,因避一个故人,只身来到华山脚下。恰好遇上一队蒙古兵,骑着马砍杀一老一少两个道士。我将鞑子杀退,救下二人,那小道士连中数箭,又被马蹄踩伤,顷刻死了。老道人身受重伤,也不久于人世。他怕追兵再来,让我将他带到此处,并告知我:他道号玄音,因为蒙古南侵,心中不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