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吾皇万岁万万岁(上)
眼前有座长廊,满是庄严之气,只听远处佛音袅袅,传来诵经之声,长廊北面是座花圃,地下更有红毯,想来是供大官行走之用。
噗,红毯上多了一口痰,却是从花圃而来,只见花丛里站了两人,一大一小,身子打着哆嗦,身旁更冒起了阵阵热烟,兀自交谈不休:小子,你……你站过去些,别尿到我鞋子上了……、是你那儿地势低……选的地方不好……
俗话说:三朝媳妇婆引坏、月里婴儿娘引坏,意思是说学坏最易、改过最难,看阿秀便是个例子,今日进红螺寺以来,已然小解三次、大解一次,吐痰无数次,此外抢劫也抢了,妓院也去了,还把赃款藏入红螺寺的香积房,等着回家的时候去拿。
正抖着裤子间,一名僧人从花圃旁行过,见得这幅模样,不由停步下来,大怒道:你俩是干什么的?这般怪模怪样,是在干啥?话声未毕,已见一名御前侍卫转过头来,道:公务,无可奉告。那僧人怒道:什么公务……正要吼骂,突然两人目光相接,身上便也打起了冷颤,忙挤到了花圃里,三人一排,自在那儿打着哆嗦。
热烟漂荡,花圃里臭烘烘的,秦仲海尿也尿过了,便又湿淋淋的爬上长廊,望红毯上擦了擦手,阿秀也蹲在那儿,有样学样。
玩了一整天,兴头才刚起,阿秀低声嘻笑:大叔,你到底要找崇卿哥哥干什么啊?秦仲海道:我要向他借点东西,一会儿你便知道了。
这长廊是条必经要衢,连通西苑与大雄宝殿,要等伍崇卿自投罗网,自然是个好地方。只是此刻宾客多半去殿前广场了,游人稀稀落落,长廊里自也安安静静。
这正统朝号称大佛国,对佛门上下极是礼遇,放眼望去,只见长廊里挂满了天竺佛画,工笔精绘,或画了菩萨、或画了罗汉,立地丈许,庄严肃穆,引得来往宾客驻足礼拜。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眼看伍崇卿还没现身,一大一小便走到画前,自在那儿探看。秦仲海伸长了脑袋,眼见面前佛图上绘了一个神明,面貌狰狞,高达十二尺,比自己还高了两个头,一时啧啧称奇:这是什么神啊?好大一个?阿秀哼道:这都不知道啊?这叫夜叉十二神,又称为药叉,还叫药师,说是和十二生肖对应着……
秦仲海哦了一声,转头一看,真见墙上挂了十来幅巨图,五彩绚烂,各持法器,不由讶道:看不出来,你小子挺渊博啊。阿秀哼道:那还要说?年年祈雨法会,年年看着,三岁开始便会背啦!秦仲海低声道:怎么,这祈雨法会很无趣么?
阿秀叹道:那还要说?这法会最闷了,不只我烦,连我奶奶年年也想跑,可我爹硬要她来,她也没法子。年年和我爹大吵哪。秦仲海哦了一声:怎么,你奶奶脾气很坏吗?
阿秀叹道:其实我奶奶很慈祥的,对我很好很好。每回我爹要打我,奶奶都会和他吵架。
秦仲海笑道:这倒是奇了,你奶奶不疼你爹,反倒疼你?阿秀低声道:大叔,我跟你说个秘密喔,你可千万千万不能和别人说。秦仲海忙道:快说吧,我担保不会上街喊的。
阿秀放下心来,左顾右盼,低声道:我觉得我爹不是我奶奶亲生的。秦仲海愣了半晌,随即哑然失笑:有这种事?你哪儿听来的?阿秀细声道:我奶奶很恨我爹,有时候会拿东西砸他,花瓶啊、碗啊,筷子啊,什么都扔过。
秦仲海哑然失笑:这倒是新鲜,还好老子是石头里蹦出来的,没个老娘砸夜壶。
阿秀嘻嘻一笑,正要胡诌,突然又念起了母亲,不由心下一酸,低低叹了口气。秦仲海骂道:他妈的,你一天到底要想多少次家?烦不烦啊?阿秀脸上一红,怒道:你他妈的,我哪里想家了?秦仲海冷笑道:那你叹什么气?阿秀骂道:我爱叹气,不行吗?飞身起跳,暴吼道:我叹!我叹!我仰天叹!我低头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