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归尘在一个角落里找到了息辕，他踩着尸体找遍了各处，最后找到这里。他的朋友避开了所有人，坐在一个板条箱子上，拄着剑，沉默地坐着。剑上腥浓的血缓缓流进泥土里。

    quot;我杀了很多人。quot;息辕抬头看着吕归尘。

    他只是这么静静地看着吕归尘，吕归尘从他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可是吕归尘忽然觉得这个朋友变得如此的陌生。他觉得息辕身上有什么东西改变了，就在刚才那场战斗里。他忽然开始觉得后悔，在他怯懦的时候，息辕提着剑带着轻骑兵冲了出去。

    他用力抓住息辕的肩膀：quot;对不起……quot;

    息辕用袖子擦了擦脸，不知道是擦去血还是眼泪：quot;没事，总得上战场的不是么。quot;

    quot;姬长官，尘少主怎么了？quot;叶瑾问。

    吕归尘回到兵舍就睡下了，任何人问他他都不回答，静静的一点声音也不发出。姬野已经可以走动了，强撑着坐在门厅里，离开里屋的时候，他看见黑暗中吕归尘的眸子映着月光蒙蒙的亮。

    吕归尘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屋顶。

    quot;别叫长官了，听着真是怪异。quot;姬野说。

    quot;那我叫您姬公子吧，您是大家族的后人呢，又是长子。quot;

    quot;无所谓，比长官顺耳一点就好。什么大家族？都是狗屁的事情。quot;姬野往里屋看了一眼，随口说，quot;有的人上战场，是为了建功立业，有的人上战场，不过就是为了活命，可是有的人上战场，就是觉得他能够救其他人，他应该当英雄的。quot;

    伤兵营的消息已经有其他军士带来，姬野知道吕归尘为何沉默。

    quot;那姬公子为什么要从军？吕公子又为什么要从军呢？quot;

    quot;他？他是因为生下来就姓吕，应该当英雄，他又是一个总觉得都是自己错的家伙，总觉得什么事情没做到是他自己没本事。他就只有发奋了。quot;姬野靠在墙上，quot;我……我自己也不知道，好像不握着枪就很害怕。羽然说我是个谁也不相信的人，她说她很讨厌我这样。quot;

    叶瑾想了想：quot;上战场的原因，无非是渴望和恐惧吧？姬公子能和吕公子是那么好的朋友，其实是因为你们都恐惧着失掉什么吧？quot;

    姬野一愣。

    叶瑾急忙说：quot;我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婢子，虽然也算是云中叶氏的旁支，不过军武的事情，什么都不懂。说了很多自以为是的话，姬公子大概要笑我了。quot;

    姬野沉默了一会儿：quot;那我是怕失掉什么呢？我不是阿苏勒，其实没有什么啊。quot;

    quot;这哪里知道，得问公子自己了。quot;叶瑾轻声说。

    quot;以前有个人跟我说，总要学会保护自己，因为到最后，总是只剩下自己一个人。quot;

    quot;说得很对啊，这个人是有很多阅历，要把自己所知道的东西教给公子吧？quot;叶瑾点了点头。

    quot;后来她自己也死了，她总说自己是个没本事的人，连自己的事情都没做好。quot;姬野的声音越来越低，quot;可我也没能保护她，我连她怎么死的都忘了。quot;

    他看了叶瑾一眼，真的，他还是讨厌这个女人的眼睛，黑黑的，像是可以藏匿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