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上盖着一方厚实的麻布,遮住了下面的东西。可是一股刺鼻的恶臭直冲上脑,息辕忙不迭的捂住了鼻子,心里知道廷尉把什么弄了上来。息衍面无表情,上前一步把麻布揭开。托盘上赫然是半截残肢,表面被烧得漆黑,只在裂开的缝隙里透出血肉的颜色。
“这是?”
“是手,”廷尉看将军并无太多的反感,松了一口气,指点着残肢,“将军看,这里本来是手指的,现在四根手指都被烧掉了,剩下这根是拇指。”
息衍点了点头:“这么说来,倒确实像是一只手。”
“你把死人的手拿过来干什么?”息辕受不了那股焦臭。
“你不要急,”息衍阻止了侄儿,“听他说。廷尉们上阵未必是你的对手,可是要说擒贼断案,你一辈子也未必能比得过这些老狐狸。”
廷尉躬腰行了个礼:“少将军想,这只手虽然在烈火里烧过,可是五根手指还只掉了四根。那么这只手怎么会被烧掉下来的呢?人的胳膊比起手指,可粗了许多。”
他把托盘转过来,指点着残肢的另一侧:“这是断口。虽然被烧过了,可是这断口还是显得太整齐了,属下斗胆猜测,这些斥候不是被烧死的,而是起火之前被杀。”
“这是废话了,”息衍笑,“整整一队的斥候被不明不白的烧死在南淮城外,瞎子也知道其中有问题。可是到底是什么人杀了他们,又放了火,你们到底有没有线索?”
“将军说得是!说得是!”廷尉点头哈腰,转身对着那些验尸的忤作喊了一声。
为首的忤作整理衣衫,小步的上来拜见,这次他捧过来的托盘比方才廷尉捧上的托盘还大了几倍,更为浓重的恶臭味扑面而来,息辕几乎要呕吐出来。忤作揭开遮面的帘子,圆满满的一张笑脸。
“你们怎么不怕臭?”息辕苦着脸。
“芝兰之室,久坐不闻其香;鲍鱼之肆,长居不知其臭,”忤作满是得意,“小的一家九代都是忤作,这份本事也是祖业,早就不分香臭了。”
“倒像是整个的被人切碎了?”息衍沉吟。
忤作收去笑容,点点头:“回将军的话,正是如此。我们拼出的残骸共有十具,断肢倒有三十二件,这些人在被烧之前,必定是被人以一柄极利的快刀砍下了手脚,更有一具四分五裂,几乎辨不出人形了。下手的人刀术之强,心性之残忍,真是令人发指。”
“一柄……极利的快刀?为何这么说?”
“接近凌晨下了一场细雨,把火浇灭了,残肢没有烧尽,我们还能看到几个新鲜的断口。可是以我二十多年忤作的经验,真是看不出什么样的刀能把人身切成这样,断口异常的平滑,是同时切断了筋脉和骨头,连皮肉的翻卷也没有,就仿佛热刀割蜡一样。”
“热刀割蜡?”息衍愣了一下。
“是,将军。人身上筋脉韧实,骨骼坚硬,不说斩人,屠夫切肉,切筋割皮还是用牛角细刀,劈骨用的是阔背板刀。要想一刀之内把人的肢体斩断,绝不是一般人的手法,偏偏断口还平滑,必定是刀劲凝聚,下刀又极快,而且凶手所用的刀,是一柄极薄的好刀。一般的刀,刀背稍微厚几分,斩切的力量就无法凝聚如此……”
忤作讪讪的收嘴了。他说着的时候,息衍已经悄无声息的走开,漫步在废墟中,目光扫过断梁残瓦。最后他停在一根未烧完的椽子边,蹲下来吹去了火灰,原本肉眼难以分辨的一枚乌铁小环暴露出来。它被牢牢的钉在椽子里,以息衍的手力也费了些功夫才拔了下来。息衍眯着眼睛,对光打量那枚铁环,面无表情。
“这是什么东西?”息辕凑上来。
“这是那种武器的一部分,忤作说得不错,但凡是刀,杀人就难以做到伤口不卷,可世上真的有一种武器,是只有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