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一 牧云笙(2)
难道未来要做皇帝的人,一举一动都要顾及体统么?忽然见牧云陆腰中长剑,便醉中伸手去拔。牧云陆大惊,一把紧紧抓住他手:“六弟你要做什么?”
他神情如此之慌张,更引牧云笙放声大笑:“二哥到这后宫之中,满园暖玉温香,为何还带着那宝剑,不怕寒光煞气冲了这美景柔歌么?就借六弟一观又如何?”
牧云陆却死死不肯放手 :“六弟你从未使过剑,可切莫伤了自己。”
牧云笙哼了一声不快而起,于乐女手中取过一长笛,代剑而舞,口中胡乱吟唱:
“紫庭雪牖银楼殿,
明烛照天夜未眠。
琴箫婉澈璇玑阁,
罗绮芬芳玳瑁筵。
晶壶宝瑟歌九奏,
彩槛雕栏赋百篇。
歌催璧月澄轻素,
九阙横斜天欲暮。
宫镜新开扫妆初,
闲将往事轻回顾。
君不见贲帝挥鞭向九州,
九州未定已白头;
君不见虞妃百计求紫绶,
空遗媚骨委渠沟。
雄心未息墓树老,
花颜已槁舞榭留。
长诗信史真疑梦,
临风向月舞不休!”
唱毕舞止,牧云笙摔在草地之上,只醉卧大笑不止,听不清二哥说了些什么,只望见天上明月如落水中,流转朦胧。
牧云陆见牧云笙睡去,口中回念 :“长诗信史真疑梦,临风向月舞不休……”忽然长叹一声,“小笙儿,你果然做不得帝王。”
之后几天牧云笙都沉沉梦中,大醉淋漓,不知说了多少胡话。连明帝都不再发作,只是叹一声:“小笙儿若是能醉此一生,倒也是幸事。”
18
鹤苓清从梦中醒来,听见天空中传来沉沉的声音,像是雷神的车轮。这老人突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他奔出瀛鹿山下的宫殿,向高台攀去。
踏过无数石阶,他来到了浑天仪下。那巨人般的星仪正在缓缓转动着,无数的铜轴、齿轮、铁尺、金刻发出“格格当当”的相击声,这些声音融入那巨大的闷雷滚动声中,十几个数千斤的巨轮一齐转动,近千个小轮飞旋,正把那个标尺推向某个终点。
而驱动着这庞然大物的,却只是那小小的少年。他仿佛是这星仪的一部分,一手轻推盘上的铜球滚动,来控制金质仪盘的细微倾斜,从而调整这巨大怪物的运转,另一手还在飞快地做出古怪的手势,像是每个手势都代表一个数。
“住手!六殿下,你在做什么?”鹤苓清扑了上去,“浑天仪是不能随便转动的,刻度乱了,一切就再也算不准了。”
少年却一把推开他:“你不烦我,就不会乱。”
“它……它转得太快了,会失控的。”
“五、四、三、二、一。”少年倒数着,突然一弹指,“到了。”
“当”的一声清亮巨响,仿佛连云幕都被振得波动起来。那无数的轮盘,突然全部像弹脱了崩簧一般,戛然而止。没有冲撞,没有急刹,没有摩擦,没有惯性,所有的力都平衡在了一点。一切因为力的消无而静止,这是一次完美的运算。
鹤苓清呆立在那里,“这……这是什么算法?”
“我只是来想验证一下,我的算式真的是对的。看来,这浑天仪还算准确。”
“你在算什么?”
少年抬头看向那最终的刻度:“算十年之后……的某一天……我会不会和她在一起!”
“不!”鹤苓清绝望地喊,“你不能用浑天仪来算自己的命运,任何人都不可以!因为自算会产生永不可确定的变数,那会毁掉全局,所有人的命运,整个王朝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