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林箭·九
想起来月儿还在那兰家里等他。离开秋林渡往苦杨寨跑过来的时候,他心中怕是已经隐隐存下了看个究竟的念头,居然没有念着月儿。昨日里想有月儿在身边,不管是筱羽还是那兰冰都是他照顾不了的了。心里头这么想,他的步子还是没有停下。索隐只好跟自己说只是看看而已。
那商人挨个审视着站在船边的纤夫,要固老大保证没有新人。故事汤嘀嘀咕咕地说:“哪来这么多倒霉蛋肯拉纤的?!”说得大家脸色都不好看。这还不算,后面两条船上呼啦拉下来了五十名弓箭手,说是船上货物贵重,要跟着纤夫们押运。固老大笑着说再厉害的贼匪也不能在这段江面劫船。那商人不理会他,只是安排人手护卫。固老大脸色终于难看起来,行船的到了苦杨寨还没有不给他面子的。才争了两句,那夸父又冒出头来一声大吼,那商人才指点弓箭手跟在纤夫们五十步开外。纤夫们听见也只有苦笑,江边哪里有路让他们跟呢?
有个夸父在首船里面,这让索隐颇为吃惊。早先索隐听说过路牵机从衡玉收来一个夸父做贴身护卫,本领大得很,也不知道有多少刺客栽在他手上。眼下他在首船上,路牵机应该也在。可就算有这样大个的夸父和天启运来的炉范,这船的吃水也还是深了一点。总不成船舱里还挤了好几个夸父?
从苦杨寨到秋林渡只有区区七里,却是水深流急,白浪滔天。一个不小心,连船带人都会在礁石上撞的粉碎。首船缓缓驶出苦杨寨的河湾,纤索顿时绷得笔直,纤夫们的脸色严峻起来。拉纤不仅是纤夫的工作,行船的配合也很要紧。安家的水手见过风浪却没有走过这一段的寒云川,虽然固老大嘱咐了舵手按他的号子行船,纤夫们心中还是没底。
这条船又重又大,固老大自己带头纤,二纤三纤也都是老手,索隐带的是六纤,心下暗称庆幸。要是走在头里,船里的人总要多看几眼。要是路牵机果然在这船上,索隐未必能逃过路牵机的目光。
舵手果然有些惊慌,还没行入浪中,船身就抖了一抖。索隐只觉得肩头被纤索狠狠咬进肉去,再顾不得想什么路牵机,整个身子都用力压了下去,双脚几乎要踩进石滩里面。最险恶的水段在苦杨寨上一里开外,现在就拉得那么吃力,可见今天这个活是难接的。故事汤就在索隐的身后,他用力太大说不出话来,只是愤愤往河滩上吐了口唾沫,索隐回头看他,故事汤的身子已经快贴到了地上,一双眼睛倒是大大凸出,死死盯着面前的石滩。索隐说别急,慢慢拉,才开始呢!
那些弓箭手们一个个黑布劲装,神情剽悍,一人高的大弓和箭壶交叉背在身后,腰间还悬着长刀,看起来很是威风。可是岸边都是巨石,哪里有路。一块块半间屋子大小的青石横在哪里,被江水泼得湿滑。纤夫们脱得清光,只留下条兜裆布和肩头的纤索,手足并用地固老大的号子里一步一步的。弓箭手们虽然没有重负,可是身上丁零当啷一堆兵器,在石头上爬起来很是碍手碍脚,他们小心翼翼地跟在纤夫们身后,不多久就七零八落散成一团一团,哪里还有什么队形。
固老大的号子忽然低沉了起来:“女子是在秋林渡哪,”一个字一个字都是喊出来的。这是看见了江心石。
索隐微微抬头望了一望,跟着纤夫们拼命嘶吼:“嗨约哈约!”象是要把所有的气都从胸中吐了出来。
“白生生的胳膊腿哪嗨约哈约绣花枕头丝绵被呀嗨约哈约问问哥哥睡哪头嗨约哈约……”五十多条赤裸的汉子在号子里在滑溜溜的青石上一步一步往前挣。江心石看着近了。
江心石在苦杨寨和秋林渡的中点,是寒云川上最难拉的一段。水面下礁石众多,乱流湍急,上下水的船家都要把船头正对江心那块巨石,让纤夫一点点拉着绕开行。若是航船有心避开那巨石,一下就能被江水冲到岸边撞碎了。离江心石越近,安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