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九
那天晚上天空布满了阴云,在不远处飞机场的灯光映照下,树影婆娑。路易斯把洪达车停在了梅森街上。这条街刚好临着悦目墓地的南端。路易斯下了车,风大得使他几乎关不上车门了。他不得不用力把门推严。他走到车的后备箱,取出防水帆布,把工具包了起来,然后拿着这个包裹沿着人行道上的阴影向坟地走去。过马路时他小心地看了一下街道的左右侧,想看看是否有人和车辆。他根本不愿被人看到,即使是那种无意瞥到他又会马上忘掉他的人也不行。上帝,他害怕极了。这可不是什么不切实际的工作,而是一种疯狂的工作。
路上没车。“盖基。”路易斯轻声低语着。盖基就在那边墓地里,在那些铁栅栏里面,在一层泥土下囚禁着。路易斯想,我要把你救出来,盖基,把你救出来,小伙子。路易斯走过马路,拿着沉甸甸的工具走上另一端的人行道,一边又警觉地扫视着周围,然后走到铁栅栏下,把工具包扔了进去。工具掉在地上发出一声轻响,路易斯拍了拍手上的泥土,走开了。他在脑子中记下了这个地方。即使忘了这个地方的话,他也可以沿着铁栅栏走到这边来,找到这些工具。
但是这么晚了,门还会开着吗?
他沿着梅森街走到了一个请止步的标牌下面,风吹着他,使他脚步匆匆地转身沿栅栏走向另一条街。街上有一辆车的前灯闪亮着。路易斯漫不经心地走到一棵树下,他看到那车不是警车,只是向哈蒙德街开去的一辆运货车。车刚开过他身边后,路易斯就又接着向前走去。他边走边想着:当然,墓地门不会锁的。一定没锁。他走到门前,伸手推了一下。
门是锁着的。
路易斯心里又想着,你这个大傻瓜,当然门是要锁上的……你真的以为晚上11点以后人们还会让一个市内墓地大敞着铁门吗?没人会这么信任别人的,没人了。那你现在该怎么做呢?
现在他必须翻过铁栅栏了,但愿街上没人会注意到他爬栅栏的情景。也许会有人向警察报告说:嗨,警官!我刚看到了一个世界上最大最笨的孩子爬进了悦目墓地。看上去他好像拼命似地想进去。是的,我觉得可能跟死有关。开玩笑?噢,不,我是极认真的,也许您该去调查一下。
路易斯继续沿街走着,在第二个十字路口外向右转了一下,高高的铁栅栏无休止地挡在他面前,风变冷了,吹干了他额头上的汗珠。他的身影在路灯下忽隐忽现。他不时地扫一眼栅栏,终干停下脚步,强迫自己真正地仔细看着。
他想,你想要爬过那栅栏,别逗了。
路易斯个子相当高,有6英尺2英寸,但栅栏有9英尺高,每根铁棍上面都有一个装饰性的尖头。说是装饰性的,实际上人们想要爬上去迈腿翻越时,身体很可能落在这些尖头上,扎进腹股沟、刺破睾丸;会像插在烤肉叉上的乳猪一样痛苦地叫喊着,直到有人叫来警察把他揪下来,送到医院里去。
路易斯想着,浑身继续在冒汗,都把衬衫粘在背上了。除了远处街上有模糊的车辆的响声外,一切都静悄悄的。
一定得找个办法进去,必须得进去。
路易斯脑中仿佛响起了一个声音,这声音在说:“得了,路易斯,面对事实吧。你可能发疯了,但还不至于那么疯狂。也许你能爬上栅栏,但只有受过训练的体操运动员才能不被扎伤地跃过那些尖头。而且即使你能进去,你又怎么把儿子弄出来,自己怎么再出来呢?”
路易斯继续走着,模糊地意识到自己正在绕着墓地走,但还毫无办法。
那个声音又响起来了:好吧,这样来解决这个问题。我今晚先回路德楼镇,明天再来,明天下午晚些时候来,在大约4点钟左右从大门走进去,然后找个地方躲起来,到半夜或半夜以后再动手。换句话说,我将把计划推迟到明天。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