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一
边上,两脚悬空,儿子的尸体放在他的膝盖上,他的嘴由于恐惧、悲哀和关爱而颤抖着。
“盖基。”路易斯说完开始抱着儿子的尸体摇动起来,盖基的头发散落在路易斯的手腕上,像毫无生气的电线一样。“盖基,我发誓,全会好起来的,盖基,会好起来的。这一切都将结束,就在今晚。盖基,我爱你,爸爸爱你。”
路易斯晃动着儿子。
差一刻两点时,路易斯准备离开墓地了。事实上抱起儿子的尸体是最难过的一刻,就像宇航员飘到了虚无飘渺的太空中的最远处,他的心思也飞进了一片空濛中。但现在,他正在休息着,觉得背部很疼,疲惫紧张的肌肉在抽动着,他觉得也许他还能回去,带着儿子的尸体一路走回到车里去。
路易斯用防水布把盖基的尸体包了起来,然后用长长的胶带纸粘牢,又把绳子割成两段,系牢了包裹的两端。他又可以有一个卷起来的包裹了,没别的什么。他盖上棺材,想了一会后,又打开了,他把弄弯了的锹放了进去。让悦目墓地保留着这个吧,它不会再拥有他的儿子啦。路易斯盖好棺盖,然后把墓穴上的一块水泥盖板放下来。他想简单地把另一块推下去,又怕摔碎了,想了一会,他把自己的腰带拴在盖板上的铁环上,轻轻地把盖板拉到墓穴上。接着他又用铲子把坑填平了,但无法恢复原状,也许有人会注意到,也许没人会注意。也许有人注意到了,但不以为然。管它呢,路易斯不让自己想下去或担心下去,今晚他还有很多事要做呢!更多疯狂的工作要做,而他现在已经够累的了。
嗨——嗬,让我们走吧。一个声音在路易斯的脑子里响起来。
“确实该走了。”路易斯咕哝着说。
风又刮起来了,在树林中呼啸着,这使得路易斯不安地四处张望了一下,他把铲子、必须用的镐、手套和手电筒放在刚捆好的包旁边。他想用手电筒,但又控制住了自己。离开了尸体和工具后,路易斯又按原路用了5分钟返回到刚来时的高高的铁栅栏下。在那儿,就在街对面,他的洪达车就停在路边,离这儿那么近但又那么远。
路易斯看了一会,然后突然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这次他离开了墓地大门,沿着铁栅栏一直走到一个直角拐角处。这儿有个排水沟,路易斯仔细地查看着。他看到的东西使他颤抖起来。这儿有一大堆腐烂了的鲜花,一层又一层,被雨雪一年年地冲刷着。
路易斯盯着排水沟像被催眠了一样,终于他叹了口气移开了自己的视线。
他继续向前走去,走了没有多远就发现了自己正在找的地方,他怀疑自己在举行盖基的葬礼那天就有意地记住了这里。这里是墓地的教堂地下室。那里在冬天是用来放棺材的,因为天寒地冻无法挖墓穴,或是生意太多墓穴挖不过来时,就把棺材先放。在这儿。
路易斯知道殡仪馆的生意也有旺季淡季。他的舅舅以前跟他说过,人的死亡也有平衡的。有些时候许多人会死掉。要是五月没多少人死去的话,那肯定十一月份会有很多人死去。但在圣诞节前后人死的并不多,因为人们在那时都很快乐,都想活下去,于是他们就真的活下来了。但在二月份死的人就会多得很,因为老人们会得流感,得肺炎,人们还会心脏病突发,得肾衰竭什么的。二月份是最糟糕的一个月,人们都疲倦了。我们都习惯了,在生意上二月份最旺。但是不知为什么在六月和十月也是这样。但在八月里从不是这样的。八月份很少有人死,除非什么煤气爆炸或汽车从桥上掉了下来这类事故中的死亡以外。有几年二月份我们殡仪馆里的棺材堆了三层,我们盼着天快变暖,土地融化了我们好把它们埋了,省得我们还得给那些尸体租个大冰柜冻起来。
路易斯记得卡尔舅舅当时说完后就大笑起来,他也跟着大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