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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察看安琪拉的状况时,在那种随时可能面临暴力冲突的威胁下,连我都不得不为自己的镇定和冷静感到惊讶。当时,由于浓厚的英雄心态作祟,我甚至有一股冒险犯难的渴望。
十分钟的转变真大,转眼之间,我已经深刻的体认到,此刻就算我有编幅侠一半的沉着,也无法摆脱这些障碍,对于冒险犯难,我已经不抱任何浪漫的幻想。
正当我处于极度惶恐之中时,突然有个东西从我背上擦过,并轻触我的脖子和下巴,是活的东西。我透过脑海里的三百个马戏团看见被巫术唤醒的安琪拉。费里曼,她趴着身子沿着地面滑到我身边,试图用她冰冷的嘴唇在我的喉咙上种下血淋淋的死亡之吻。受到严重缺氧的影响,即使这样恐怖的意象都无法让我的头脑回复清醒,我惊慌失措地乱开了一枪。
感谢上帝,我的射击方向完全错误,因为即使在震耳欲聋的枪声之中,我都可以认出我喉头上冰冷的鼻子和我耳朵上温热的舔吻来自我唯一的一只狗,也就是我最忠实的伙伴,我的欧森。
“嘿,老弟。”我想说,结果只勉强发出几个毫无意义的干呕声。
它舔舔我的脸,嘴里吐出浓浓的狗口臭味,不过那实在不能怪它。
我拼命眨眼,试图把视力弄清楚,屋内红色的火光有愈演愈烈的趋势。我只隐约地感觉到它毛茸茸的脸贴在我前方的地面上。
然后,我突然想到如果它有办法进到屋子里找到我,它一定也能带领我找到出路,最好赶在我的牛仔裤和它的毛皮着火之前即刻行动。
我鼓起全身的力气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站起来。我忽然觉得想吐,像是有一只鳗鱼要从喉咙游出来似的,但是我跟先前一样硬将它吞下去。
我紧紧眯着双眼,试着不去想头顶上高温的热气,向下伸手抓住欧森粗宽的皮项圈,由于它就紧贴在我的腿边,所以并不难找。
欧森把鼻子贴近地面可以呼吸的地方,我则必须屏住呼吸,不理会那些搔鼻的烟雾,让狗儿带领我穿过屋内。它尽可能带我避开家具,我无法相信它居然能在这样恐怖的惨剧当中自娱。我走着走着迎面撞在门框上,还好没有撞断牙齿。然而,在这段短暂的行程当中,我由衷感谢上帝以XP症而非失明来考验我。
正当我觉得如果我不立即趴到地上可能会当场晕厥的时候,我感觉到一股冷空气迎面拂来,当我再度睁开眼睛时,我竟然能看得见。我们正在厨房里,火势还没有蔓延到这个地方,这里也没有烟,因为后门吹送来的风把烟都往餐厅的方向吹。
餐桌上放着点燃蜡烛的红宝石色烛台,玻璃酒杯,和一瓶打开的杏桃白兰地。看着这张摆设舒适的餐桌,我觉得过去几分钟发生的事恍如一场恶梦,仿佛安琪拉会再一次神情黯然地穿着她先生的羊毛衣,和我一起坐在这里,斟一杯酒,将她的故事说完。
我的嘴又干又苦,我差点顺手把那瓶白兰地一起带走。不过,巴比。海洛威那里会有啤酒,那更够味。
厨房的门闩已经松开。虽然欧森聪明过人,但是我怀疑它有能力打开锁住的门进来找我更何况,它没有钥匙。
我站在门外,试着将肺里最后几抹浓烟吐尽,同时将手枪插入夹克的口袋里。我一边在牛仔裤上抹去手心的汗水,一边神情紧张地扫视后院以防误中埋伏遭人攻击。
天上的云影如同银白色地面下的鱼群一般浮游过洒满月光的草坪。
除了被风吹动的植物之外,一切万籁俱寂。
我一把抓起脚踏车,牵着车穿过凉亭走道,抬头凝望身后的房屋;很惊讶地发现它居然尚未完全被火吞噬。屋内大火从一间房间迅速蔓延到另一间房间,可是外表上只能看出少许的端倪,明亮的火焰正在燃烧楼上两扇窗户的窗帘,还有一朵朵如花瓣般的白色烟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