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天意(2)
址,”安娜说,“几乎穿过整个城市,不过你可以乘汽车,知道怎么坐吗?”
罗西含着热泪,微笑着点点头。
“你可以给在这里认识的朋友留地址,将来还可以告诉外边的人,不过现在只有咱们俩知道。”对罗西来说,安娜就像在进行一次精心排练的告别演讲。“别让任何人知道怎么能从这儿到你那里,在姐妹之家人们一般都用这种办法。我跟受虐待妇女一起工作了近二十年后才知道这是惟一可靠的办法。”
以前波尔,康苏洛·德尔加多和罗宾·圣詹姆斯都告诉过她,那是在每天晚上的大快活时间里,这是她们给杂务工作起的名字,其实就是一些治疗课程、社交礼仪一类事情。这是安娜日程表上的内容,也是她订的规矩。罗西觉得没有必要参加。
“你还担心他吗?”安娜问。
罗西有些心不在焉,她定了定神,开始有点不明白她指的是谁。
“你丈夫——你很担心他吗?刚来这里的一两个星期里,你很担心他会追踪到这里,用你的话来说就是‘当场抓获’,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罗西仔细地考虑了这个问题。首先,害怕这个词远远不足以表达她对诺曼的感情;甚至恐怖也太微不足道,因为她感情中涉及到他的部分被其他感情淹没了,这就是:由于婚姻失败而产生的羞耻感、对心爱之物的思念和眷恋(例如摇椅等)、每天都有新鲜内容的自由所带来的欣快感、一个走钢丝者保持着平衡,提心吊胆走过峡谷时的轻松感……
毫无疑问,害怕是她内心感情的主旋律。在姐妹之家的头两个星期里,她总是不停地做着同样的梦:当一辆崭新的红色桑德拉汽车开到路边,停在她面前时,她正坐在门口的一把摇椅里,车门打开了,诺曼走了出来。他穿着一件印着越南南方地图的黑色体恤衫。有时地图下面写着:心在哪里,家就在哪里;有时又写着:身患爱滋,无家可归。他的裤子上溅满了血迹,耳朵上悬挂的是类似手指骨头做成的耳环,一只手上拿着血肉模糊的面具。她努力挣扎着,却像瘫痪了似地无法站起来,只能坐在那里看着他慢慢从人行道上走过来,耳朵上的骨制耳环不停地上下跳动。她按照他说的那样,跟他紧紧挨在一起谈谈。他笑了,牙齿上血迹斑斑。
“罗西?”安娜轻声地叫她,“你好像有点神不守舍?”
“不,”她有点激动得喘不上气来,“我没事。你说对了,我还在怕他。”
“其实这并不奇怪,我想,从某种意义上说,你会一直害怕他,不过只要你记住,你会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什么都不用害怕……甚至连想都不用想他,你就会没事的。我要问你的并不是这件事,我想知道,你是不是还怕他会找到你?”
是的,她还是怕。不仅是怕的问题。在过去十四年中,她曾经无数次听他在电话上谈工作,听他和同事们讨论过大量的案子,有时在楼下客厅里,有时在院子里。当她给他们送去喝啤酒和咖啡用的小点心时,几乎没人注意过她。大多数都是诺曼在谈,当他弯下腰,巨大的手掌心里几乎握住了半只啤酒罐,他急躁不安地催促其他人快点说完,压制他们的怀疑,拒绝考虑他们的推断。偶尔他还会跟她讨论案子。当然,他对她的意见毫无兴趣,只想借用他人来反映他的自我。他总是想在绝无可能的时间内得到结果,当一个案子拖到三个星期还没有结果时,他就对它失去兴趣。如同格特在教防身术时所称呼的那样,他把他们叫做杂烩。
她现在还是他的杂烩吗?
她尽可能地相信。她尽了最大的努力。可是……她仍做不到。
“我不知道。”她说,“我头脑的一部分认为,他真想找我的话,早就找到了。另一部分却认为,他可能还在继续寻找。他不是出租车司机,也不是搬运工,他是警察。他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