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蟋蟀·2
只能是浴室,它黑暗、潮湿、雾气蒸腾,就像是个秘密的储藏室。有时她在摇椅上躺了半个小时就像刚刚过去了五分钟,当你生活在地狱的烈火中时,任何问题对你来说都没有意义。地狱里更不存在动机和目的,治疗小组的姐妹们都知道这一点;那里从来没有人问她为什么要跟诺曼继续生活下去。她们早就知道。她们是从自己的经历中知道的。她猜想,她们中间说不定有人知道网球拍是怎么回事……她们甚至知道比网球拍更加糟糕的事情。
但是比尔的最后一个问题完全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她努力挣扎了一下,才没有摔倒。
“1985年温迪·亚洛给他添了不少麻烦,他杀死她的可能性到底有多大?”
她感到非常震惊,这可不是那种不经过考虑就可以信口开河的问题。虽然人们一直在含混不清地传说着,但是从来没有得到过完全的证实,它已经在她心头萦回了许多年。
“罗西?我在问你,你认为他杀死她的可能性——”
“我认为很可能……哦,实际上可能性很大。”
“她的死对于他来说是个解脱,不是吗?民事法庭就不会将这件案子无休止地拖延下去了。”
“你说得对。”
“如果她被人咬过,你认为报纸上会提到吗?”
“我不知道。可能不会吧?”她看了一眼手表,迅速站了起来,“哦,小男孩儿,我现在该走了。罗达希望十二点一刻就开始,现在已经十二点十分钟了。”
他们开始肩并肩往回走。她发觉自己渴望他的手继续留在她的腰上,但是她的一半告诉她不要大贪婪,另一半告诉她不要自找麻烦,他只是对她做了一点儿小事。
我想我一定是爱上他了。
这并不是今天的头条新闻。事情早已发生了。
“安娜关于警察说了些什么?”他问她,“她是否让你去报警?”
她在他的手臂中显得有些僵硬和呆板,嗓子眼儿直发干。
警察是兄弟。这句话诺曼已经对她说过无数遍。执法者是一家,警察是兄弟。罗西不知道是真是假,也不知道他们之间相互支持、互为隐瞒达到了一种怎样的程度。但是她知道,诺曼经常带回家的那些警察看上去和他一样的可怕,她还知道,诺曼从来不说任何一位警察的坏话,甚至包括他的第一个搭档,他最厌恶的那个诡计多端而且贪污受贿的杂种格登·萨特威特,当然还有哈里·毕辛顿,他善于用那双贪婪的眼睛把罗西从头到脚扒个精光。哈里得了一种皮肤癌,早在三年前就提前退休了,但是1985年他仍然是诺曼的助手,当时里奇·班德和温迪·亚洛一案刚刚告一段落。假如这件事正如罗西所怀疑的那样,是诺曼杀害了温迪·亚洛,那么哈里肯定会给予诺曼关键性的支持。不仅因为他本人也卷入了此案,还因为天下执法者是一家,警察是兄弟。警察以与常人不同的方式看待世界;他们要扒了皮抽了筋地看。这使他们变得不同于常人,使他们中的一部分人变得绝非普通人能够相比。诺曼就是这样被造就出来的。
“我决不靠近警察。”罗西连珠炮似地说着,“安娜说我用不着非去不可。没有人能强迫我这样做。警察都是他的朋友和兄弟,他们互相包庇,而且——”
“放松点,别紧张,”他有些慌乱地说,“放松点,现在没事了。”
“我怎么可能放松!我想说的是,你并不了解情况。正因为如此我才给你打了电话,说我再也不能和你见面,因为你并不知道,他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一些什么样的事情。假如我去本地的警察署跟他们谈,他们肯定会和我家乡的警察联系,如果碰巧是跟他一起办过案的、经常在凌晨三点一起监视罪犯、曾经把生命托付给他的一位警察……”她脑子里想着哈里,那个总是目不转睛地盯着